转眼到了元旦晚会这一天，校园里到处都能看到各种穿着演出服的人群。天微微暗下来的时候，学校的大礼堂里亮起了灯光。林云姿和室友们吃完饭后相约到时候坐在一起看表演，杜岚还买了好多零食等着一会儿分给大家吃。本着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放松的时候就撒开了玩的原则，虽然林云姿对文艺会演没有太大的期待，她也没有带着书去扫大家的兴。四人在自己班级的区域找了四个相邻的位置坐下，等着看节目的同时也在悄咪咪地说些小八卦。聊什么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享受这种和朋友们一起说些小秘密的感觉。林云姿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连带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都在笑。突然她感觉有一道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视线在盯着她，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什么异常。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文艺晚会开始了。还是记忆里熟悉的配方，差不多的主持词，差不多节目。对于林云姿这样的小三线明星来说，她已经看过了很多正规专业的晚会。虽然节目可能没那么好看，但是和身边的朋友吐吐槽、开开玩笑倒也还算不错。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盛装出席那些大牌齐聚的晚会，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为了一个可能会一扫而过的镜头随时保持最好的状态。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她想。节目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节目单上他们班的舞台剧排在第十七位，但是当第十六个节目结束后，主持人上来报幕时却直接跳过了他们班的节目。“怎么回事？”

杜岚第一个出声了，她还等着看盛校草的绝世美颜呢。“听说好像是赵晓蔓刚刚去换衣服的时候因为楼道太黑直接一脚踩空摔下楼梯骨折了，刚刚把人送去医院了，这才暂时把节目顺序往后移了一位，估计其他人现在也乱的够呛。”

后面有知情的同学解释道。“我去，这什么情况，排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不演了？”

杜岚愤愤不平道。“走，我们去后台看看情况去。”

几人拗不过杜岚，只好跟着她去了后台。演出后台。五班的几个学生都垂头丧气的，甚至有几个穿着表演服的女生开始轻轻啜泣。“怎么办啊，晓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说话的女生倒也想自己顶上去当女主，但是女主的词很多，这么短时间内根本就记不住，而且有很多地方也不好演，要是演砸了是会被别的班嘲笑三年的。“还能怎么办，只能跟他们说不演了呗。”

说话的男生已经自暴自弃了。“那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排练不就都白费了吗？！”

一个女生说着说着差点就要绷不住哭出来。在门口旁观这一切的林云姿很想提醒他们其实明年还有机会，大可不必如此黯然神伤。但是这话她说不出来，因为旁边的杜岚也开始要哭了。“岚岚，你就这么想看啊？”

林云姿很好奇。“想看啊，不看到会遗憾一辈子的那种。明年或许还可以演，但是男主就不一定是盛时初了。”

众所周知，高三一般不会参加各种文娱活动。她又转向另外两人，“菜菜和嘉倩呢，你们也很想看？”

两人点点头，她们都没有去看过排练，就是为了留到今天晚上看，给自己一个惊喜。赵晓曼不在，盛时初作为领头人站了出来，“学弟学妹们，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可能只能暂时弃演了。”

屋子里唉声一片，但是也没人出声反对，只能看着盛时初走向工作人员商量弃演的事。“那个......要不让我试试。”

女孩的声音弱弱地响起。盛时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门口只探出半个身子的林云姿。见众人都只盯着她不说话，林云姿从门后走了出来。“我应该能演个大概，那个......请问有台本吗？”

在别人还在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林云姿的时候，盛时初拿起了一边桌子上的台本递给了她。“谢谢。”

林云姿接过台本，一边快速翻阅台词一边安慰道，“大家别慌，反正出丑的也是我，大家演好自己的本分就好，稳住心态可以的。”

林云姿的话仿佛有抚平人心的功效，很多人都打起精神重新准备接下来演出了。他们虽然不相信她，却也不希望给自己留下遗憾，一时间所有人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的备战期。看了几遍台本，林云姿心中已然有数，记台词对她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看过几遍他们的排练现场，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临上场前，她匆匆换了表演服，随着报幕的结束，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聚光灯照射的舞台前。他们选择的舞台剧是校园暴力题材的原创剧本，讲述的是女主陈伊容因为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受到了班里一些同学的校园暴力，她一直默默忍受不敢反抗，直到遇到了男主江陌白。他会在暗地里保护她，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错的是霸凌她的人。终于女主开始寻求外界的帮助一点点反击，努力提高自身，最终破开校园暴力的阴霾成为了非常优秀的人。当然这是改编后的剧本，原本的剧本中女主发现以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对抗校园暴力，老师们也不相信她，而胆小懦弱的男主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主彻底被校园暴力打垮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舞台剧本意是批判校园暴力的存在，但是为了顺应学校文艺汇演积极向上的主题，他们只好改了一下剧本的内容。观众席一片静悄悄的，舞台上女孩自卑地低着头，耳中充斥着周边人的嘲笑和辱骂声。突然很多石子和垃圾扔向她，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她没有抬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身体轻轻颤抖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孩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直到那个男孩向他伸出手，她第一次抬起头，眼中从只有痛苦挣扎渐渐生出一丝希望。此刻舞台上的盛时初却看呆了，女孩和平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她眼中的绝望和迷茫都是那么真实，看得他皱起眉头。现在的她仿佛不是天真美好的姜然，而是真的成为了那个深受校园暴力毒害的陈伊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他们。”

男孩如此说道。女孩得到了救赎，微笑着擦去眼角的泪，两人背靠着大树，约定要一起变得更坚强。林云姿的表演张弛有度，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夸张，整场表演下来，好多人都湿了眼眶，现场气氛一度陷入悲伤。后面反抗的桥段也获得了全场的热烈反应。场景切换非常流畅，演员们的状态也很不错，尤其是临时上场的林云姿赢得了一众观众的共鸣。终于，最后一个场景落幕，演员们全都出来致谢后下了台，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林云姿看到了观众席上三个室友在朝她兴奋地挥手，杜岚还在疯了似的喊她的名字。等所有人都下台后，林云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她的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该死，刚刚所有人朝她扔石子的那个场景居然混进来了个真的，倒是没打到她身上，但是她踩了上去，把脚给崴了。没错，那个摔倒的动作完全是本色出演，她是咬着牙用信念支撑着演完整场的。“姜然同学，等一下。”

林云姿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回头，“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舞台上还在继续表演，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台下，没有任何灯光照射一片漆黑，观众席的人也看不到这个地方。盛时初慢慢向走向林云姿，偶有一束彩灯照射在他清俊的脸庞，他定定地看着林云姿，眼神里蕴含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灼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姜然同学好像不太喜欢我?”盛时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云姿。“怎么会呢学长，只是觉得学长太耀眼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不配染指。”

林云姿低头恭顺地说道，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求求了快让她走吧。盛时初笑着看她，“姜然同学......真的，很特别。”

“没有没有，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学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云姿转身就想开溜，现在的气氛太奇怪了，她已经做好拖着伤腿跑出去的打算了。“等等，你头上有东西。”

盛时初走近一步，伸出藏在衣兜里的手向林云姿头上探去。林云姿全身僵硬，估计是刚刚最后放礼炮的时候掉在头上的彩色纸屑。他的动作太快了，林云姿来不及反应。她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决定等他拿掉东西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掉。然而过了很久手也没有落在她头发上，林云姿睁眼，看见盛时初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制。林云姿转身对上了一双如狼般凌厉的眼眸，那双眼睛此刻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姜然，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如坠冰窖般寒冷。林云姿脖子缩了缩，往姜明凯身后一躲。“哥，我怕。”

感受到女孩在身后哆哆嗦嗦地揪着他的衣服，他心里软得不行。被人打扰的盛时初肉眼可见的不愉快，连标志性的笑容也放下了。“请问你是姜然同学的.......”“我妹妹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姜明凯没在等他说下去就拉着林云姿走了。盛时初眸光一沉，直勾勾地看着两人离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另一边，林云姿被拉着走到了礼堂外面，刺骨的寒风和脚踝上的刺痛让她脸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