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生前签署了遗体捐献，死后将能用的器官全部无偿捐献，遗体则用于胰脏癌的医学研究解剖。　　早上八点，在医学院的告别室里，正式举行了医生王秋的追悼会，几乎所有跟王秋相识的医生护士，都去了追悼会。　　魏燃跟江黎四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出席了告白仪式。在魏燃工作的十多年时间里，很少参加病人的追悼会，而这次的病人身份却有些特殊，即是病人，也是抗癌一线上的一位亲密战友。　　魏燃虽然很伤心，但望着追悼会现场上，王秋灿烂笑容的遗照时，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想起昨天晚上王秋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自己这辈子没有后悔选择做一名肿瘤科的医生，如果人有来生，她还是会选择成为一名肿瘤科的医生。　　王秋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她真的做到了，充实的过着每一天，为自己的信仰与理想所奋斗。　　可惜的是，王秋罹患的是胰腺癌，而这种癌，让魏燃也感到无能为力。　　胰腺癌在医学界里被称为“癌王”，几乎是所有肿瘤里，恶性程度非常之高的肿瘤，目前还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从现有的医学手段上看，治疗不仅不能获得收益，反而会降低病人的生存质量，甚至让有些家庭背上很大的经济负担。　　当初王秋得知自己罹患的是胰腺癌时，曾找过魏燃，希望能让魏燃帮忙说服丈夫李广斌，放弃治疗，把钱留给孩子和父母，但李广斌没有同意。　　他作为一名核医学的医生，心里更清楚，最后大概率自己得到的还是人财两空，但仍然坚持不惜一切代价，尝试挽留妻子的生命。　　魏燃没有办法拒绝李广斌的要求，癌症治疗选择中，一直都存在金钱与医疗间的伦理困境。　　上午，江黎参加完追悼会，没有时间整理心情，立马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跟乳腺外科的梵玉主任单独的开了个会，经过PET-CT以及免疫组化和核磁共振的一系列检查后，梵玉告诉了江黎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小女孩刘楷诗的乳腺癌并没有继续转移。　　江黎听了之后，整个人也彻底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之前将刘楷诗右侧乳房全切的手术方案，基本可以弃用了，保乳对这个十多岁的女孩来说，意义重大。　　梵玉为了刘楷诗的保乳花费了很多心思，因为这是她二十多年医生生涯里，罕见的十几岁就患有乳腺癌的患者。　　她把刘楷诗的影像、超声、X光、核磁共振、PET- CT到病理，最后到治疗方式，逐一发表自己的意见。　　“虽然从刘楷诗的片子里看，在她右侧乳房区域里还有原位肿瘤，按照之前的手术方案，的确是不能保乳的，因为要切除的肿瘤区域较大，对保持乳房的外形，很不乐观，但我跟国内这边的乳腺癌专家们线上讨论了几次，最后还真让我们研究出了一套保乳方案。”

梵玉把新的手术方案呈现出来，在PPT投影上放大：“我们可以在切除掉原位区的肿瘤以后，做成型！”

“做成型？”

江黎一愣，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过，成型这种手术，更多的时候，是用在丰胸的整型手术里。　　“没错，就是成型！我们可以在切除右胸乳房里的原位肿瘤后，将带皮瓣、带血管的背阔肌反转过来，补上刘楷诗右胸被切除的乳腺组织，这样就能塑造出新的右侧乳房形体，毕竟孩子才12岁，我还是希望不要让孩子留下什么身体缺陷，尤其是胸部对于一位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样对孩子以后的生活成长，多多少少会留下人生的阴影与自卑。”

江黎如释重负，梵玉提出的手术方案，也解决了她最担忧的事情。　　她笑着对梵玉道谢：“感谢梵主任了，费了这么多心思，那我们下午就把刘楷诗转到乳腺外科这边，以后就麻烦梵主任了。”

跟梵玉道别后，江黎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楷诗。　　孩子也十分开心，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楷诗才12岁，如果真做了切乳手术，那么就等于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个不可弥补的缺陷。　　江黎也是女人，知道这种缺陷，在以后的生活中，对待刘楷诗这样的女孩来讲，是一个怎样的考验！　　但这次有了乳腺外科梵主任的帮忙，刚好可以弥补了手术上的缺陷。　　正当江黎要为刘楷诗办理转科室时，陆嘉嘉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江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科里面已经安排好了贝贝的MDT，脑外科的姜赙义教授跟神经外科的余思思教授，已经赶去会议室了！”

“姜赙义？”

江黎一愣。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是他！就是那个经常上电视的脑外权威专家啊！很有名！”

陆嘉嘉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是金字塔顶端的大前辈了！”

会议室里，院办的副院长陶大勇正满脸笑容的，陪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　　老头就是医院的金字招牌，已经七十岁的脑外科权威，已经退休了很多年，但被医院返聘回来，做医学顾问。　　陶大勇也没想到，昨天把这位八个月大的髓母细胞瘤婴儿的资料，递交给脑外科，请求MDT的时候，刚好姜赙义就在脑外科。　　对方看过资料以后，坚持要出席这次的MDT。　　陶大勇为姜赙义倒了杯热茶，近乎讨好的说道：“姜老，您喝茶，实在没想到，您能出席这次MDT，有了您，这个孩子活命的机会，就又提高了许多。”

“你也太高看我了，说实话，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姜赙义抿了口花茶。　　陶大勇继续笑说：“只要姜老肯出力，办法一定会有的！您可是我们医院脑外科的定海神针啊！”

姜赙义看了陶大勇一眼：“小陶呀，你这张嘴，不去院办那才叫屈才了，我记得你本来是脑外科很有实力的医生，你当初可是很擅长2.4毫米微小脑血管缝合术，可惜，最后居然跑去了院办，当起了大管家，管着医务处，整天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你还乐此不疲。”

陶大勇哈哈一笑：“姜老，我这也是为患者服务，我把这些纠纷，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处理好，咱们医院的医生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上手术台不是！”

姜赙义用手点了点陶大勇：“还是你陶副院长高风亮节啊，老头子我这思想觉悟，没有你高。”

陶大勇急忙赔罪：“姜老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

正当几人说话的空隙，江黎拿着资料走进了MDT会议室。　　进来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满头白发的姜赙义。　　陶大勇刚要站起来给江黎引荐，没想到江黎立马走了过去，亲切的跟姜赙义拥抱了起来。　　姜赙义疼爱似的拍了拍江黎的头：“我说闺女啊，你回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老头子，你知道老头子我给有多寒心。”

江黎一笑：“姥爷，你这说，让我怎么办？我现在可不是你孙媳妇了，你说我还哪有资格去看你？”

姜赙义板起脸：“胡说，谁说你不是我孙媳妇了，就算他们老季家的人不认你，但我老头子认你，你就是我孙媳妇！”

“孙……孙媳妇？”

陶大勇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姜老，您跟江教授，你们……”　　江黎回头笑了下：“陶院长可能不清楚，姜老是季晗的姥爷。”

“是，我知道，姜老是季教授的姥爷，但跟你……”陶大勇话说一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江教授你跟季教授，你们俩……”　　“是前妻。”

江黎神色很坦然，“我跟季晗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了，之后没过几年，因为我出国工作，我们又离婚了。”

陶大勇忍不住咋舌，好家伙，这两人还有这层关系，平日里两人在一起工作，不显山不露水，瞒过了整个肿瘤科。　　陶大勇实在没想到，今天临兴参加个MDT，还能吃到肿瘤科的大瓜。　　神经外科的余思思教授因为临时有个会，最后才姗姗来迟。　　姜赙义捏着贝贝核磁共振的片子，脸上露出了震惊跟严肃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才八个月大的婴儿，脑子里的瘤体直径就达到了6厘米，几乎挤占了后脑的半壁江山。”

神经外科的余思思教授，也是点头应和：“情况不太乐观，肿瘤挤压婴儿的脑组织，产生严重的阻塞性脑积水，虽然引流了，但多家医院的医生都不建议手术，还是有道理的，孩子的巨大脑瘤的血供十分丰富，一旦开颅切除，出血量会很大，孩子四肢静脉血管干瘪，输血势必不能过快，这样极端的情况下，婴儿在手术台上极易引发心衰死亡。”

姜赙义思忖片刻：“我在脑外科做了将近五十年的医生，什么样的患者没见过，但最近这些年，尤其让我感慨，肿瘤在中国，已经呈现出低龄化的趋势了，这让我很担忧，八个月大的婴儿，就因为空气环境污染，导致基因突变，脑子里长出个直径6厘米的‘鹅蛋’，我昨天在脑外乍这么一听，都忍不住一阵心惊胆战啊。”

江黎看向两人，说道：“现在这种瘤体，在婴儿脑子里，就是个‘定时炸弹’，不手术一定会死，手术也可能会死。但切除颅内肿瘤，是挽救这个才八个月大的婴儿的，唯一希望！”

姜赙义很认同江黎的说法：“小江你第一步已经完成的很好了，给孩子找到了一条静脉血管，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了颅内积水的引流，现在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第二步，怎么做，才能安全的，把孩子脑子里的这个瘤体，给切除掉！”

神经外科的余思思教授，看了一眼片子：“如果真的要手术，江教授首要的难题，就是怎么能控制住手术中的出血量！”

江黎沉默了一瞬，余思思教授提出的问题，也是目前困扰她的一大难题。　　贝贝才八个月大，血管干瘪，无法在术中快速输血。　　脑子里的瘤体连接脑供血血管，给肿瘤提供了丰富的血量，一旦切除肿瘤，就会造成大量出血。　　在无法快速输血的前提下，手术大量出血的直接后果，就是婴儿在手术台上发生心衰竭，死亡。　　这几乎是一个闭环循环。　　余思思教授实在没有好的思路，叹息道：“贝贝才十个月大，如果手术中出血量达到10毫升，就相当于大人出血的500毫升，婴儿身体的血容量都很小，术中出血过多，心脏就会在手术中停止跳动，另外，输血速度也不能过快，只能慢慢输血，否则也会造成孩子心衰，所以第一点，我们既然要手术，就要找到可以控制孩子术中出血量的办法！”

姜赙义点头，看向了江黎：“小江，你要手术，这个挑战难度可以说是非常大，因为意味着，你要在手术的过程中，将孩子的出血量，控制在30毫升以内，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陶大勇在一旁听的暗暗咋舌：“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开颅手术呀？出血量怎么可能控制在30毫升以内？30毫升是什么概念，一瓶正常的眼药水，那个体量，也就是30毫升吧？可口可乐的瓶盖，三个可口可乐瓶盖的大小，就是30毫升，这几乎不可能呀，这可是开颅手术呀！”

姜赙义点了点头：“所以丫头，你给自己想清楚喽，这个手术不是一般的艰难，医生不是神，谁也无法保障一台手术的出血量，何况，你要做的事更难，要在一台开颅手术里，将出血量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的体量里，哪怕多出一毫升的血，对于这个婴儿来讲，都是致命的！”

MDT很快就结束了，江黎揣着心事走向了病房区。　　心里不断在模拟自己给贝贝做开颅手术的画面，可无论她模拟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婴儿出血量过大，最后因为心衰，死在手术台上！　　她做不到，在一台开颅手术中，将出血量，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的体量。　　这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几乎成了压在江黎心口的一座大山。　　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贝贝的特需病房前，却无意间撞到了贝贝的母亲章小男，正跟丈夫发生激烈的争吵。　　贝贝的父亲秦章，面对妻子的哭求，忍不住发起火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呀！这个孩子不是我不想要，可你也听医生说了，这个孩子做不了手术！”

章小男几乎哀求自己的丈夫：“不是的，不是的，江教授说她能做手术，我求求你了，不要放弃这个孩子，我求求你了！”

秦章深吸口气：“就算孩子可以手术，但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以后也可能出现各种并发症，这个孩子可能在健康和智力上都有所影响啊！他才八个月大，以后他的人生有多长？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实在不敢想，也没有信心，以后照顾一名智力缺陷的孩子一辈子！与其那个时候后悔，不如现在我们就放弃！”

章小男痛哭不已，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丈夫秦章死死抓住了妻子的肩膀，盯着她的脸，劝解起来：“小男，我们俩还年轻，没了这个孩子，我们以后还能生，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好不好，听话，我们放弃吧，也让贝贝走得安心些，好不好？”

章小男一把睁开了束缚，冲着丈夫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不，我不要，那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他才八个月大呀，你怎么能忍心让他去死呀！”

秦章眼眶泛红，握着拳头的手死死的捶打在墙壁上：“我有什么办法！我们这半年来去的医院还少嘛！你也听那些医生说了，贝贝不能做手术，他做手术很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我不想，不想我们两个人一辈子，都搭在这个孩子身上！”

章小男死死抓着丈夫的手：“你也说了，医生只是说可能，可能孩子会死在手术台上，可能手术以后孩子智力上会有缺陷，但也有可能手术完成的很顺利，孩子智力上没有缺陷的啊！”

秦章别过头去：“我不敢赌！”

章小男狠狠捶打丈夫的胸口：“你不敢赌，你不敢赌，就要让我的儿子去死！你混蛋！”

江黎听着夫妻两人的争吵，没有劝说，她看着孩子母亲的犹豫，于心不忍，可没办法给孩子母亲做出保障，虽然她是医生，在生命面前，医生有最高优先权，但她无法替孩子的父母做决定。　　更重要的一点，她没办法保障，给贝贝做开颅手术，能将出血量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的大小。　　肿瘤科医生的办公室里，肿瘤外科的住院医方维拿着病志走进来，瞧着几个住院医跟实习医都在，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靠在办公桌前说起来自己才听到的内幕消息。　　“你们都听说了没有？”

方维抿了口热腾腾的速溶咖啡，问道。　　住院医谭谈敲打病志，没有理会他。　　刚来的实习医舒雨生好奇问道：“听说了什么？”

方维笑了下：“就是咱们肿瘤科下面的儿童肿瘤科室，新收进来一位八个月大的髓母细胞瘤婴儿，今天脑外科的权威姜老亲自参加的MDT，江黎江教授坚持要给这个婴儿做开颅手术，因为婴儿太小，手术出血量过大就会引发心衰，所以，江教授要做这台开颅手术，出血量就必须维持在30毫升以内！”

“30毫升以内？”

舒雨生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办不到的吧？那可是开颅手术呀！”

谭谈也是摇了摇头：“很难，之前听说，那个婴儿去过很多家医院，那些医生都说无法进行手术。”

方维点了点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呀，开颅手术，30毫升的出血量，什么概念？也就是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的体量，那么点出血量，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开个颅，还要切除跟脑供血血管连在一起的髓母细胞瘤，一旦下刀切除肿瘤，就是断开脑供血血管，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怎么可能保持在30毫升的出血量！”

舒雨生想了想，不禁震惊道：“这么说，只要开颅切除肿瘤，这个婴儿很高概率会因为出血过多，产生心衰死亡，而且婴儿静脉血管干瘪，又才八个月大，压根就无法快速输血啊！”

方维点头：“你是懂手术的！所以呀，这就是个死循环，根本就没办法开颅做手术嘛，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从安德森回来的女教授，能有什么能耐，把这台开颅手术的出血量，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的体量里！我倒是好奇得很啊！”

魏燃刚好拿着文件从这群住院医跟实习医的办公室路过，听见里面的谈话，看向了身旁面无表情的季晗，问道：“姜老？那不就是你姥爷嘛！”

季晗点头：“江黎这个婴儿的病例我刚好看过。”

魏燃好奇问道：“连你也没办法，把出血量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嘛？”

季晗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很难，我还没有想到办法。”

魏燃一愣：“那江黎她……”　　晚上，因为魏燃要留在医院有一位特殊的患者要照顾，就没有回家，待在了季晗的个人休息室里。　　魏燃好奇的看了眼坐在窗台边看书的季晗，问道：“你今天不是没有手术，怎么下班也没有回家？”

季晗正翻看近十年国内外关于婴儿脑外科手术的病例资料，可惜，都没有发现一例，跟江黎手上这个相似的病例。　　正当两人说话时，休息室的病房门被推开，裴晓楠买着外卖，提着大包小包闯了进来：“我今天买的陈记猪脚饭，还有江江最喜欢吃的碎牛肉汤！”

等江黎进来的时候，三个人相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关于手术的事情。　　裴晓楠把猪脚饭跟碎切牛肉汤摆在江黎面前，又买了她最喜欢吃的手撕鸡。　　江黎大口吃着热腾腾的卤猪脚，又喝了口飘着红油的牛肉汤，这才满足的大喘口气。　　裴晓楠安慰她：“江江，有些事呢，的确我们现在的医疗手段没办法做到，不是有句话嘛，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江黎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喝着汤，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错错错，在我江黎的字典里，放弃这两个字，已经被我抠掉了！”

她拧下来桌子上三瓶可口可乐的瓶盖，摆放在一起。　　双眼死死盯着这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冷哼一声：“不就是出血量必须维持在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大小嘛！不就是三个可口可乐瓶盖嘛！”

她快速把碗里最后一口猪脚饭吃光，起身就往外走。　　裴晓楠急忙招呼她：“你干嘛去呀！”

江黎挥了挥手：“去手术模拟室，我就不信邪了！我江黎还能输给三个可口可乐瓶盖！”

裴晓楠放下筷子，瞪了一眼吃得正香的魏燃，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魏燃大叫起来：“你干嘛掐我！”

裴晓楠把一瓶可口可乐怼在他面前，大声埋怨起来：“那么多饮料你不买！你非给买可口可乐！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是不是！”

魏燃很委屈：“这关我什么事，饭是你买回来的好不好！”

裴晓楠气急，为自己辩解：“这我也没想到啊！要怪就怪那个卖猪脚饭的老板，卖猪脚饭非要送可乐，他就是成心的！”

魏燃看了眼季晗，很委屈。　　季晗选择无视了他：“永远不要试图跟女人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