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听见雪狼的吼叫和枪声,左恩费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一个半辈子平淡无奇的人没有经历过任何生死时刻,他甚至连交通事故都没有亲眼见过。但对于生死之间,人的挣扎是几近疯狂的。左恩费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反正已经死过了!他怒吼着!赤手空拳冲出洞外。洞口的火把还在燃烧,雪地上火光闪闪,他不顾一切跑向扎西,就在这个时候剩余的两只雪狼跑掉了。究竟是扎西的勇猛让雪狼放弃了,还是左恩费的及时出现让雪狼胆怯了,或许两样都有吧。坐在雪地上的扎西喘着粗气,呼吸极快,他依然端着步枪移动着视线。扎西的手臂和腿留着鲜血,衣袖和裤腿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脸被狼血糊了,血淋林的面目只有两颗眼珠在移动,他冷静而充满力量的眼睛望向无边际的黑暗。眼前的场景让左恩费无比愧疚,刚还想着如何评价扎西的无知,现在感到可笑的反而是自己,无知的应该是自己。他的内心有了触动,确切的说应该是感动。扎西!你怎么样?左博士快进去,这些家伙聪明着呢!赶快进去!我没叫你,你不要出来。可是,扎西,你~可是什么!扎西厉声道:快进去!左恩费看了看火把,那你,你小心!他转身进洞时摸两块石头站在洞,他两手垂下,拎着两块石头目光扫视黑暗,他此时的目光好像换了一个一样,那眼中的蠕动的火焰爆发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雪狼你来吧!过了许久扎西把枪撑在地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听到扎西的呼唤,左恩费扔下石头跑到扎西身边。左博士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我确实连一步也走不了了,可能是屁股结冰的原因吧!快扶我进去。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开玩笑呢!扎西笑了笑,我那是不和外人开玩笑。进到洞穴里,左恩费让扎西靠着斜面躺了下来。左恩费拿回了火把,扎西让熄灭它,以免火把燃尽。左恩费把球体推到扎西身边检查着伤口。伤口太深了,这里又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手臂还好些,腿伤很麻烦,可能伤到血管了。扎西,得尽快回去,不然你就有生命危险。扎西笑着道:怎么回去?我扶着你,我背着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停留了,不然你真的会失血过多而死的。死在这里吗?呵呵!真是报应不爽,我把你骗到这里什么事都没办成反而害人害己,呵呵,报应啊!不过说实话,死在这里,和死在外面,城市或者乡下有什么区别?都得死~迟早的事。扎西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牛皮,左博士你走吧!这是地图,回去的路我都做了记号,只要你按照地图走一定可以出去,你出去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算你给我帮忙了,记着!你没遇到过扎西。不行!你要自救,最起码得努力活着,不能自暴自弃。扎西坐了起来看着左恩费,你以为我能活着回去吗?你以为你可以救我吗?你谁都救不了,搞不好你也要死这,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书读傻了,账都不会算。晚上走,必死无疑,雪狼说不定还在路上埋伏呢,明天天亮走。扎西把干粮袋子给了左恩费,明天你得带上枪,还有七发子弹,运气好的话就能顺利到达三角洞,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怎么去第一个洞了。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山洞,你在外面找个高地,把所有的柴火点燃尽量让它冒烟,然后你就等着~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行!左恩费得眼泪在眼中打转转,虽然他不知道扎西为了什么,但现在不管为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哭了左博士?我还以为你们只会为科学喜怒哀乐呢?呵呵,你也是凡人啊!不要说了!左恩费把干粮袋丢在扎西身边,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怕的。哎~~左博士,我知道你是好人,这次你不要和我争辩,两个人都死,没有必要,那样的话我就进不了天堂了。左恩费从内衣上撕下几块布包扎着扎西的伤口,鲜血还是从包扎的布条里渗了出来,左恩费继续撕扯内衣。扎西面带笑容,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制止。左博士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宰了那玩意嘛?还有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不过,如果你愿意讲我倒是洗耳恭听。呵呵!反正你也不一定能弄明白,不过,这些话说出来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扎西看着墙壁,他似乎看穿了眼前的石壁,他眼睛扑闪,扑闪,没想到这条好汉的眼神竟然也柔情似水。球体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着,他的嘴巴抽搐着,其实我不叫扎西,真名叫陈锋,我根本不是藏民,而是地地道道的陕西人。左恩费呆呆的听着,他没有惊讶,更没有慌乱,他心情如此平静,就像听一个老朋友在讲述着一个遥远的故事。三十多年前,陈锋的父陈建伍是还是个年轻的军人,入伍后他被分配到了青海玛多地区一个军需库。陈建伍性格开朗多才多艺,战友们都非常喜欢他。整个军需库一共十一个人,陈建伍是班长,副班长是四川老乡,这十一个战士是一个班的编制。军需库每天的出操,换岗,内务,生活,在班长陈建伍的带动下井井有条,他们每个周一都会唱国歌升国旗。闲暇时间陈建伍便站在大院里吹军号,有时候也会吹口琴,战友们每次听班长吹口琴时都围城一圈静静的欣赏着这美妙的旋律。冬季的一天陈建伍带队五公里越野时见到一个姑娘背着一桶马奶迎面而来,这个姑娘身材消瘦,面貌清秀,看着根本不像当地人,姑娘背着一桶马奶摇摇晃晃步履艰难,陈建伍当时想出手帮忙,但军务在身无可奈何。从那天开始,在这条唯一的道路上每次越野都能碰见那位背马奶的姑娘,有一次陈建伍跑的特别快,他把战友已经远远摔在了身后。他其实是有些小心思,果不其然那位姑娘如期出现了,陈建伍便跑到了姑娘面前,他面带笑容,来!我帮你。姑娘也许的确是有点累了,她放下奶桶,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奶桶,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建伍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只言片语,她呆了一会,刚准备继续背桶子的时候,陈建伍不由分说抢着背到了自己身上。姑娘伸手拉着陈建伍,陈建伍却没有停下步伐,姑娘,我们是人们子弟兵,帮助人民也是职责所在,你不用说谢谢。哎!哎!哎!你停下,你停下,我不用你帮。吆!你也是汉民呀!太好了,咱们算是老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见了我不但不泪汪汪,而且还把我当贼防太没有道理了吧!谁和你是老乡啊!你这老乡是乱认的,不算数,你停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感谢我,只是嘴里不说罢了,你们这些女同志就是心口不一。谁说我们心口不一了,你才背了几步就让人感谢你呀,想得美。几个战友跑了过来,他们看见班长背着那位姑娘的马奶桶又是口哨又是叫好,怪不得班长就今天跑这么快呀!班长!今天可不是负重五公里呀!不行你把我们也背上得了,嗷,嗷,嗷!你们几个臭小子,少说风凉话,回去好收拾你们。姑娘跟在陈建伍身后面红耳赤,陈建伍加快了步伐,姑娘远远跟在后面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就这样走了大概一公里多,战友们已经返回来了,战友们的身影渐渐远去,陈建伍等姑娘走跟前便放下桶子,他冲姑娘笑了笑转身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