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垦农场的医疗室里,李雅兰顺利产下一枚男婴,婴儿十分健康,足足有六斤重。医生转告陈建伍母子平安。陈建伍手舞足蹈,他逢人便说自己已成为人父,他把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香烟四处散发。高兴之余,医生提醒他该给孩子取个名字。陈建伍挠着脑袋竟想不出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他望着远处的山峰突然道:山峰,峰,对!就叫陈峰。李雅兰和陈建伍没有举行过婚礼,孩子也没有办过满月酒,李雅兰从来没有因此抱怨过。陈建伍却常常为此感到愧疚。小陈峰十分乖巧,平时很少啼哭,以至于附近往来的牧民根本不知他们已有了孩子。李雅兰的身体本就瘦弱,小陈峰的食欲非常好,她的母乳不足以让孩子吃饱。陈建伍每日挑出最好的羊奶喂养孩子。孩子刚出月就已经白白胖胖,可爱非常。陈建伍时常不管多么劳累,只要一见到小陈峰,他就浑身轻松,困乏之感顿时烟消云散。身为人母,李雅兰对孩子照顾有佳,她把孩子的尿布洗的干干净净,生怕沾染污渍,孩子喝的羊奶每次都是自己先尝热冷,再喂食孩子。小陈峰一天天长大,小两口无不欢欣。李雅兰对生活充满了热情。无忧无虑的大草原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陈峰在大草原出生,更让她对这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李雅兰的父母早已经知道李雅雅兰生下了孩子。母亲多次想要去探望,父亲却始终不肯。母亲思女心切,常常泪流满面。父亲每每想起,总是独处一室不吃不喝。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李雅兰母亲盘算着孩子已经半岁了,她再次恳求去看望女儿。李雅兰父亲没有言语,他只是点了点头。李雅兰母亲喜出望外,赶紧收东西。她早已经准备好了孩子的衣服鞋子,只是一直藏着怕被发现。临走时李雅兰父亲叮嘱多带些营养品,说完话,他转身进了房子,房门紧紧的合上了。老首长独自坐在桌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拨浪鼓举在眼前傻傻发笑。部队的车把李雅兰母亲送到了军垦农场,她在农场的帮助下坐了一辆马车去了女儿的住所。李雅兰抱着小陈峰正在晾晒尿布,她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向这边走来,她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有人再叫自己的小名,兰兰,兰兰。听见母亲的呼唤,李雅兰抱着小陈峰直追上去,母女二人见面,抱头痛哭。见到小陈峰,李雅兰母亲顿生爱意,她把孙儿抱在怀中欢笑不止。母女二人许久未见,母亲看女儿又憔悴消瘦不少,女儿又见母亲两鬓又添白发。李雅兰母亲带了不少东西,小孩的衣裤鞋子,食用油,米,面,和粮票,虽说不是很多但母亲的心意却异常沉厚重。见女儿生活如此贫苦,母亲顿生怜悯之心,母亲劝说她母子回干部大院居住。李雅兰婉言拒绝了,母亲深知李雅兰的脾气,她只好就此作罢。安顿好牲畜,陈建伍挤好羊奶就回来了,他一进帐篷便愣住了。母女二人正在拉家常,见陈建伍回来,李雅兰的母亲抱着小陈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哄孩子。陈建伍见母女二人有些相像就猜到了七八分。李雅兰此时使了个眼色,陈建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称呼,情急之下他叫了一声,妈!李雅兰母亲哄着孩子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陈建伍心头一震,更是慌乱,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李雅兰母亲依然没有看陈建伍一眼,她说道:孩子都饿了,你还愣着干嘛?陈建伍赶紧慌慌张张的给孩子热奶去了。中午,陈建伍张罗着做饭。他们用粮票换来的米和面粉已经用完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建伍本来准备用几头羊换些粮票,可他知道这些牲畜根本就不属于自己,无奈之中,他只好先借来用用,谁知还没来得及兑换粮票,李雅兰的母亲就来了。陈建伍只好准备顿些风干肉以作午餐。李雅兰心知肚明,她打开米袋子,把油和米送到了帐篷外的草棚子。陈建伍见到这些倒是有些难过,他想着,没让李雅兰过上好日子,到让她娘家人倒贴,真是愧疚无比。有了食材,陈建伍便做了一顿最拿手的羊肉抓饭。茶余饭后,李雅兰母亲的话便多了起来,她的许多话也不无道理。再怎么说他们没有正式结婚,孩子将来怎么办?他们自己也没有明确的归属,甚至连最起码的结婚证都没有,孩子将来上学去那里?一系列的问题让李雅兰和陈建伍始料未及。李雅兰母亲走后,陈建伍深深思考了这些问题,他决定回一次家,和家人商量一下他们的婚姻事宜。如果顺利,他再接李雅兰回去完婚。陈建伍拖老战友把李雅兰暂时安顿到了军垦农场就匆匆回了老家。陈建伍老家在陕西的一个小山村,他们的家族不大,父亲却是个要强的人。陈建伍兄弟三个人,他最小,也最有出息,父亲从小就把希望寄托到了他的身上。陈建伍在部队的优异表现让父亲倍感欣慰,但之后发生的事让陈建伍父亲捶胸顿足,恨不能把陈建伍碾成齑粉。回到老家,陈建伍还未开口,便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父亲骂李雅兰是妖精,是狐狸精,是不知羞耻的下流女人。父亲甚至诅骂祖坟没有安顿好,出了这么个不孝子。父亲把陈建伍连打带骂的赶出了家门,他扬言要和陈建伍断绝父子关系。兄弟们无人敢劝阻。无助的陈建伍淌着眼泪离开了老家。血气方刚的他决定不再回家,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告诉所有人,走自己的路没有错。回到草原,陈建伍对于回家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李雅兰也始终没有追问。时间飞逝,小陈峰已经能开口叫爸爸妈妈了,小两口经常逗小陈峰玩。帐篷里已经有了家的感觉。李雅兰的母亲经常来探望他们,渐渐的小陈峰已经能认识奶奶了。李雅兰母亲每次听到小陈峰叫奶奶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让小陈峰叫爷爷,小陈峰一字一顿的叫着陌生的词语。陈峰两岁时李雅兰的父亲终于也来了探望他们了。陈峰见到老首长依然敬了个军礼,老首长却没有回敬。老首长抱着孙儿背过身,他的眼泪在眼中转了几圈却没有留下来。小陈峰也不认生,爷俩似乎认识一样,小陈峰叫着爷爷,爷爷。老首长那尘封已久脸庞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把小陈峰抱在怀中,深情的亲吻着小陈峰的额头。爷俩出去后,李雅兰的母亲才道出实情,原来老首长早都给孙儿置办了许多小玩意,只是不让人看到而已。这老头子就是嘴硬,他其实比谁都想抱孙子。老首长抱着孙子回来后,陈建伍叫了一声爸,这是李雅兰母亲叮嘱陈建伍的。老首长抱着孙儿玩耍,只当没听见,李雅兰的母亲提醒道:孩子叫你呢!老首长抱着孙子回了一句,我听见了。老首长能来,李雅兰的母亲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她时常给老首长吹耳旁风,说孙儿多乖巧,孙儿多么令人怜爱,她说的活灵活现,似乎孙儿就在面前一样。起初,老首长很不耐烦,时间久了,他也习以为常,有时候还问孙儿的胳膊有多粗,腿有多么长。李雅兰的母亲故意说的很夸张,老首长总是和她辩论一番。慢慢的老首长竟然主动问起了孙儿。老首长深知女儿的性格,自己要是不去,女儿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