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外卖小哥不厌其烦踹开路边铁罐,此情此景对应皇后乐队里的一首歌其中一句歌词,《We Will Rock You 》,纯粹摇滚音乐。
You got mud on yo' face(你搞得灰头土脸) You big disgrace(狼狈至极) Kickin' your can all over the place(把铁罐到处踢来踢去) 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受过像刚才嘲讽般的羞辱。对方竟然掏出五毛钱来打发人家离开,其实说实在的,五毛钱完全没必要,完全没必要用金钱来代替管制刀具,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了,很委婉地告诉对方。 “不好意思,这份地址确实不是我们这边的。”即使在南市地图上,确确实实标注南坚果的地址就在外卖小哥的脚下,可对方不承认也就算了,一份空穴来风的外卖罢了。反正对方也不是真的外卖小哥,其实他只不过是大内密探联合詹姆士·邦德,代号零零七发。
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羞辱的怒气在肠子里回荡。手中捧着某家外卖,是替人免费代理和宣传,没想到会被这些人给拒之门外,连根毛都没看见,耸立的高楼大厦隐藏着什么样的核心部分。他记住了这个地址,可是却没什么用,人家又不让你进。 那些人的内心冷酷无情,就像手中捧着的外卖一样,变得早已凉透了。他只能站在人行道上,任由冷风拍打他高挑身子。他默默掏出电话,拨通老大号码,视线眺望远方,想一口吃掉外卖,两腿一蹬跳进湖里。 “老大,任务失败,对方根本不让我进入,甚至还被他们的保安拿五毛钱给羞辱了一顿。”年轻人嘴里含着百般无奈的语气,以及无法发泄的情绪。
“那又怎样,反正那小子迟早会出来。到时候再对他动手,区区一个小屁孩罢了,难道你也害怕吗?”老大说。
年轻人摇头,“不是,并不害怕。”“你先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等那小子出来再解决。反正我们背后有人撑腰,他们反抗,我们就动手。”
老大继续嘱咐小弟。
年轻人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这边有人继续盯住其他人,听说是名叫钟于的少年,把这些人抓过来培养成摇钱树。苍蝇再小,那也是肉。就这样吧,等那小子出来,你自己就可以行动,无需听从我的安排。”
老大说完,便把电话挂断。
年轻人看着息屏的手机,再看了一眼身后神秘莫测的大楼。他明白自己干什么,下一步计划如何去完成,他的脑子里已经构成一份清晰可见的计划,望眼十一月的风从江水头上掠过,手上提着那份凉透的外卖,扔掉多可惜,拿回家里放进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这样子就省下一份早餐钱了。 …… 黄天家里,老妈睡过头了,昨天晚上追剧到深夜仍然不眠不困,韩剧的力量就是强大,今早正午起来忙里忙外,先是把洗衣机泡了一个晚上的衣服拿出来晒,先脱水,再把一件件衣服晾在阳台,背负着正午阳光的虐杀。晒完衣服后,老妈习惯站在阳台跟楼下邻居打招呼,午候的阳光炽烈天空,十一月份的气候仍然保持在温和水平线上。 老妈一个人撑起整个家的责任,丈夫常年在外,却把心思寄托给家里,每年三月份,和九月份都会在海外异乡打电话过来保平安。最近一次的联系是在九月份十号,身在海外异乡漂泊的丈夫每次都支支吾吾开口,总觉得他对不起这个家似的,掰着手指头算有多少年没回家照顾家人了,自家的儿子长大成人,曾经稚嫩的面貌仍然留在男人的心中。 男人殊不知,儿子现如今拥有高挑的身材,帅气的面孔继承他老爸的颜值,祖传的黄色闪光发型。他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千军万马里的名将,高山流水里的知己,某条街的霸主。 “何妨让我倚靠在你身边,缠绵梦里痴心永远。明晨若要分手带走伤感,无畏让这初恋留恨……”老妈在客厅唱歌,裹着粉红色围裙走进厨房准备好午饭。 奶奶摊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背对着厨房,厨房和客厅之间只隔着一个玄关。老妈在厨房里打开油烟机做饭菜,奶奶在客厅笑呵呵看电视,她爱看主流电视,就是不需要用脑子思考剧情就能看懂的电视剧。 “书君,今天中午做份糖醋排骨吧,想吃了。”奶奶摊在沙发看电视,嘱咐身在厨房浓烟滚滚的儿媳妇。
老妈一头雾水探出头,炒菜声音大,有点没听清,但是她大概猜出是什么意思。想吃糖醋排骨了嘛,可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甜类食物还是少吃比较好。 “妈,你不能吃糖醋排骨,对你身体不好。”老妈拒绝奶奶的嘱咐,可奶奶不承认这是自己的意思。
“少奇想吃糖醋排骨,我替孙子说的。”奶奶这一招丢锅技术,非常不得了。每次想吃自己喜欢食物的时候,如果老妈能同意,奶奶就不会打着孙子想吃这类食物的幌子,浑水摸鱼过去。如果老妈不同意,就像刚才那样,奶奶就会利用孙子想吃糖醋排骨的幌子,实则自己就想吃糖醋排骨。
老妈呵呵一笑点头同意,她见多了,自己儿子想吃什么她难道不清楚吗?当妈最清楚了,喜欢某条街的凉拌菜,某家店烧鸭腿,老妈都一清二楚。 “好的……妈。”老妈点头,她转身走进厨房继续炒菜。糖醋排骨是一道新手不宜制作的一道菜,特别是在炒糖色上,大多数新手都不会炒糖色。炒糖色宁愿小火慢炒,也不要大火炒糊,否则就会发苦。
黄天在卧室里闷声发呆,桌面上的白纸黑字,前天晚上从王蔓延嘴里套出来的情报,财狼帮的全员名字都写在一张白纸上,黑色签字笔在五指之间天旋地转,九转十八弯。 “财狼帮……”黄天嘴里念念叨叨,他在考虑是否把这份情报告诉阿楚。如果告诉他,那家伙的想法有何作为。会像他一样,跟头牛一样去闯进敌方阵营吗? 两兄弟的除暴安良幻想就像魂斗罗一样,想靠三十条生命打完全部关卡boss吗?黄天知道阿楚会有行动,自己也是如此,现在的三个人都想独自一人背负这一切。阿楚也是如此,黄天也是一个样,钟于也不例外。 是想逞英雄吗?独自一人获得警方给予的三好市民旌旗吗?如果真的能活到最后,撑到最后一刻,哪怕是人群的掌声,已经消失的声音,付出的汗水和努力都算是没白费。只是,真的能独自一人撑到最后吗? 财狼帮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物?普通黑帮就能占据一方势力,警方始终没能捕捉到他们的行动,那家被整改的歌舞厅,仍然很可疑。 昨夜,明日酒馆。 “他们为首的老大,叫做金毕。是一个大胖子,身材高达一米九五,体重估计三百斤左右。传闻有人见过他徒手轻松打死一头牛,他在财狼帮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王蔓延捧着一杯清爽可口的鸡尾酒,他与黄天面对面坐,位子靠在落地窗旁。窗外的霓虹灯变得模糊不清,隔着厚重玻璃,仍然听见窗外汽车鸣笛的声音。
黄天点头,拿着黑色签字笔在白纸上记录“金币”。 王蔓延喝着鸡尾酒瞥了一眼过去,他发现黄天写错名字了,“哎哎哎哎,写错了,不是这个币。”“那是哪个币?”
黄天问。
“哪个币啊……”王蔓延思考,那个字他好像没办法组词,他语文不好,唯一能提示给黄天的信息,唯有活版印刷术发明者。 “是毕昇的毕。”王蔓延说。
“哦哦。”黄天点头,他划一笔,重新写上“毕”这个字。
黄天接着问,“其他成员叫什么名字?”王蔓延告诉他,“四个经理,四个干部。经理分别是木童、水须、火池、土相。干部分别是吕薙、熊介、游马、牵驹。”
“金木水火土?”
黄天发现了一个没必要的重点。
王蔓延点头,他继续喝鸡尾酒,黄天却点了一杯白开水,很显然他不想为自己的休闲时间花钱。两人坐在酒馆也有许久时间了,王蔓延的鸡尾酒喝了只剩半杯,黄天的白开水一杯接一杯,免费的白开水前提是消费金额。 王蔓延继续告诉黄天,“最近一个星期里,他们那家歌舞厅遭到整改,一大批‘舞媚娘’离开歌舞厅。金毕把明面的歌舞厅整改成小酒馆,把权力交给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的中年人,他叫Moscow,也是金毕的手下,但是不参与财狼帮任何行动。”“虽然酒馆看似被经营的很不错,每天都有生意,但是金毕一直在暗中偷偷营业地下赌场。财狼帮涉及的商业领域有慈善酒水活动,地下赌场活动,贩卖雪山活动,原本的舞媚娘活动也是其中之一,最后被剿灭了。”
“黄赌毒领域全被财狼帮给霸占了,就像金毕的肚子一样,他想一口吞并所有领域。黑道上有这么一句话;‘黑暗的万丈深渊,都不及金毕的肚子,他的胃口就像无底洞一样,吞并银河系甚至黑洞。’” 黄天点头,可他不明白的一点就是,他听不懂王蔓延所说的暗语。 “雪山是什么?舞媚娘又是什么?武则天吗?”
黄天问。
王蔓延无语摇头,看来一百块钱给的还是有点少了,他向黄天解释,“雪山是毒的代号,舞媚娘是曾经歌舞厅里的舞女,并不是什么武则天。”黄天点头明白,他放下签字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缓缓咽下。他把事情梳理清楚,那就是一群危害社会的组织,乌烟瘴气的一群家伙。他确实有些害怕,毕竟他是一个即将放飞梦想的少年,过几天就要引来人生一个转折点。那个传闻徒手打死一头牛的家伙,黄天很好奇,他究竟如何害死回归的。 可对方就算如此强大到令人闻风丧胆,可他依旧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是他害了回归,他就不该带回归去那家歌舞厅。他为他所放下的错误,感到愧疚。 “你调查这些信息干吗?”
王蔓延舔着口杯问他。
黄天沉默,他没告诉王蔓延真相,自己是一个快要去赴死的少年,下次还能不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看天意。人各有命,上天注定,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愿服从天命的人。 “没,纯粹调查好玩。最近构思一部犯罪小说,想征集一些黑道素材。”黄天喝着白开水告诉王蔓延,他的这个理由就连路过的柯基都不相信。
王蔓延噗呲一笑,差点没把口水全部喷在黄天脸上,他说:“不是吧?就你?就你那点文化水平你能写小说吗?”“怎么不能?”
黄天看着他,“我的文化水平怎么了?即使我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但是我的思想成熟,我知道如何去构思一部小说,如何去安排人物设定,出场顺序,以及故事情节梳理。”
“说的头头是道,如果你真的想征集黑道素材,我推荐你去看《哥谭》、《浴血黑帮》、《传奇》、以及《教父》三部曲。”
王蔓延靠在真皮沙发上,把目光穿透落地窗外的霓虹灯街景。
“嗯……”黄天点头,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分钟,随后两人缓缓起身,走出酒馆。 “黄天,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作为死党我得嘱咐你一句,千万不要招惹财狼帮那些人。就这样,再见。”黄天看着王蔓延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灯街区中,穿进人群里,背影消失无影无踪。他点头,转身与王蔓延反方向回家。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听见楼下老妈在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