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调成静音丢到了前座，震动被缠绵中的两个人所忽略。终于，在梁舒趴在许照怀里，逐渐平复了呼吸，才想起来刚刚的电话。梁舒一边反手扣着内衣扣，一边让许照把手机拿过来，点亮屏幕，屏幕上八九个未接电话提示，把她吓了一跳。一看，全都是爸妈打过来的。梁舒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打开微信，看到家庭群一堆消息。“怎么了？大晚上谁找你？”

许照扣着纽扣，把头靠在梁舒的肩膀上看她手机，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侧脸。梁舒忙用手指划了下屏幕，看到群里最新的几条信息，几个字，顿时让梁舒呆在了当场：明宇醒了。--去医院的路上，梁舒非常忐忑。她反复地把编好的谎话在心中默念，不断地掐着大腿，让激情后的理智尽快恢复。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面，梁舒停住了脚步，她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向里面望去，却和方妈妈对视上了。梁舒没有办法，只好立马整理好表情，推门走了进去。“你怎么不接电话？”

梁妈妈一见梁舒进来，立马责怪道，“打你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不是说在唐巧巧家吗？”

说完又把梁舒的一字肩毛衣往上拉了拉，小声嘟哝，“来医院也不知道换件衣服。”

梁舒看向病床，方明宇正躺着看向她的方向。她两步走向床边，一边回答妈妈，一边去看他的表情：“噢，手机没电在房间充电，我和巧巧那会在客厅看电视，她女儿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声。”

说完连忙转移话题，走到方明宇身边，“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明天白天再做几个检查，好好修养，好好复健，是可以恢复得八九不离十的。”

一旁的方爸爸抢着回答道，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梁舒知道他的意思，其实方明宇昏迷这段时间，梁舒的冷淡，他们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怕梁舒不愿意等他，会嫌弃他，所以在方明宇醒了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梁家所有人，方明宇是能恢复如初的，不会落下后遗症。梁妈妈在一旁削着苹果，笑道：“这可算是让我们都放心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吃不下睡不着的。”

“你呢，感觉怎么样？”

梁舒没有接他们的话，只是看着方明宇，问道。方明宇的半张脸消肿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对称，头发像鸡窝一样，还包着纱布。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等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医生说，事故撞到头，短时间内可能会对语言系统有点影响，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恢复了。”

方妈妈连忙解释道。方明宇抬起手，向梁舒的方向伸了过去，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想把她看穿。“快，明宇是想拉你手呢。”

方妈妈在一旁，笑着看着梁舒。周围双方父母的注视下，梁舒不得已，只好配合着去握住方明宇的手。他的手掌有些冰凉，带着微微的湿意，黏腻着让人不适。“女婿这段时间受苦了。”

梁爸爸在一旁，看着女儿女婿拉着手，互相对视的样子，也感慨万分，“不过好在没有大碍，我们做父母的，看着你们俩这样，心里的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说着扭过头，掩饰眼角的湿润。梁舒把方明宇的手塞进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道：“爸妈，你们最近也都很操心，很辛苦，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宇刚醒，也需要休息，我们都围在这儿，他反而休息不好。我在这再陪他说说话，你们不用担心。”

几个长辈最近几天确实很操心，现在看到方明宇已经没有大碍，便不再推辞，只留下梁舒一人跟方明宇单独待会，嘱咐她也早些回家。好不容易送走了父母，梁舒才回到病房，拿了张板凳，坐到方明宇的床前。方明宇睁着眼，目光随着梁舒的动作移动，看到梁舒坐在床边，他指了指床头的水杯，示意自己口渴。梁舒拿着吸管杯喂他喝水，半晌才开口道：“方明宇，你睡了好久。我差点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纠结多愧疚。你说你开车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搞出这么严重的车祸呢？”

方明宇伸手，还想去拉梁舒，却被梁舒躲开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你。”

梁舒偏过脸，不去看他，“我，终究是对不起你的。所以，不管你以后是要我净身出户，还是怎么样，我都会尽可能地配合。”

“什么意思？”

方明宇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陌生，口齿也不清晰，听得出来确实说话有些不利索。梁舒愣了一下，道：“你能说话啊？我，我的意思就是，反正离婚条件随你提，我尽量满足你。”

方明宇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表情有些变形：“什么离婚？为什么离婚？”

“你出车祸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协议离婚啊。”

梁舒看着他的样子，分不清他什么意思。可方明宇从头至尾，都是一副不理解不明白不记得的样子，对梁舒提起车祸前的事，表示毫无记忆。梁舒想着或许是刚从昏迷中醒来，有些记忆错乱，便只好不再追问。--大概是因为年纪轻，方明宇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梁舒的爸妈也回了自己家，让梁舒终于在每天虚与委蛇的窒息中解脱，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自从方明宇出了车祸，他的手机也因此而损坏。梁舒先前把手机丢在一个挺熟朋友的手机店里修，这两天才想起来，去取了回来。结婚至今，梁舒从来没有查过方明宇的手机。一来，是梁舒对他太有安全感，方明宇事事报备，毫无秘密可言。二来，梁舒对他谈不上爱情，自然也没有占有欲，根本想不到要去查手机。三来，以前和许照也因为查手机吵过架，梁舒对这个动作有阴影。但一个人无聊坐在家里，看着方明宇的手机，梁舒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解锁成功。按照常规流程，梁舒点开了微信，看了看未读消息，都是他同事领导的关心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又翻了翻朋友圈，无非是些朋友同事的生活琐碎。大致扫了几眼通讯录，也没有可疑的备注。梁舒翘着二郎腿，又打开抖音，看了看他的关注列表和点赞内容，平平无奇，乏善可陈。继续看了看微博，QQ，淘宝，网易云，翻了又翻，仍旧是一无所获。很难形容此刻梁舒的心情，想找出些什么，但又怕真的找出些什么。她几乎是把自己当成了福尔摩斯，反复打量着这些软件。最后，想了又想，她又打开了支付宝账单，开始翻看每一笔消费记录。原本以为，仍旧会像之前那样一无所获，但四月初的一笔消费，让梁舒汗毛倒竖，冷汗涔涔。“水云天休闲会所消费20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