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贵叔,牛车我放这儿啦。”
“好嘞。”
送还牛车后,谢真琇往卫生所走,之前跟何星惢约好要去看望翠云婶呢。“琇儿!”
走到岔路口,何星惢已经在等着。“星惢。”
谢真琇笑着挥挥手,“刚才我去还牛车,等了有一会儿了吧。”
“没等多久,我也刚到。”
何星惢挽着谢真琇的胳膊,声音清脆,“你对六叔可真好,还特意跟队里租借了牛车,我听娘说,用一次牛车得三毛钱呢!”
她嘴里提到的‘娘’当然是她婆婆,她娘家是隔壁生产队的,哪能对这里的事这么清楚。谢真琇腼腆的笑笑,“也没有啦,你也看见了我家壮劳力少,这都是我该做的。”
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钱,她就是这么助人为乐。“对了,我记得六叔家有两个儿子,好像是叫...”何星惢拍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叫知杰的,分口粮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叫他回来帮忙?”
“这...”谢真琇笑容淡了淡,语气失落,“我也不清楚,说起来,这位二弟我还没见过呢。”
“啊?!”
何星惢眉头紧皱,“这也太过分了吧,大哥结婚他这个做弟弟的竟然都不回来!”
“好啦,我们别说这些了。”
谢真琇对这位‘小叔子’不感兴趣,转移话题,“咱们走快些,也不知道翠云婶情况怎么样。”
何星惢也不傻,顿时回过味来,自己提起六叔家的事很容易让琇儿尴尬,便也顺势改了话头,猜测道:“可能伤的不轻吧,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经过翠云婶家,没看见有人。”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了四五分钟,却遇到另外一行人,有五六个婶子,瞧着也是往卫生所的方向去的。谢真琇跟何星惢对视一眼,嘴角微抽,看来想去‘探望’翠云婶的,不只她们两个。“咦?你们两个这是去哪?”
前面的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发现了她们。这些婶子都是叫不出名号的,再加上心虚,何星惢紧张的不敢说话,谢真琇却淡定的很,笑着打招呼,“婶子们好。”
解释道:“早上吹了风有些着凉,肚子疼的厉害,星惢陪我去卫生所开点药。”
婶子们听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没怀疑,还关切道:“你这身子骨看着就虚,以后早上还是得多穿两件衣裳,如今秋老虎也快过去了,可得多注意。”
“是啊,别以为中午热就能穿的单薄,这早上的风可凉着哩!”
“谢谢婶子们关心,我以后定会注意的。”
谢真琇摆出受教的乖巧模样,让这些婶子很满意,她又顺势问道:“婶子们这是去哪?”
“嗨,还能去哪,也是要去卫生所,看看你翠云婶子去!”
谢真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面露担忧,“希望翠云婶没事。”
“我看悬,那梁知青下手可恨着呐!”
说到这儿,其他几个婶子纷纷加入这个话题,也顾不上谢真琇两个。“琇儿,你胆子真大。”
何星惢低声偷笑,“装的太像了,我都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呢!”
“哼。”
谢真琇轻哼,撇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本来这是你想出来的借口,没想到最后得我来说。”
何星惢心虚,“嘿嘿,我不认识她们嘛,所以不太敢说话。”
声音压得更低了,“万一让这些婶子们知道咱们的真实意图,以后可没脸在队里见人啦。”
也就是这会她们和前者隔了二三十米远,她才敢低声嘟囔。谢真琇轻笑,“放心吧,没事的。”
果然还是太年轻,发现就发现呗,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电视没得看,真人版乡村爱情似乎也不错?五六分钟,卫生所到了。说是卫生所,其实只是由三间土砖房组成的小院子,里面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她们走进去的时候,谢真琇还看到院子里晒着些草药。只是屋里闹哄哄的,尖叫怒吼不绝于耳。路上遇到的那些婶子们围成一团,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手里来把瓜子,并不宽敞的门诊室,挤得差点没法下脚。谢真琇牵着何星惢却如鱼得水,很快找到一个绝佳的看戏角度。“梁香云!老娘告诉你,现在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死了这条心,让我嫁给你儿子?没门!”
“呵呵,行啊,你不嫁就赔我眼睛!要不然老娘让你坐牢!”
方翠云被挠伤的是左眼,已经用纱布缠起来,依稀能看见血迹沁出,看来伤的不轻,也难怪她敢用这事来威胁梁香云。不过,之前她还竭力撇清梁香云和她儿子的关系,根本不想要这个儿媳妇,现在却变了,反而逼着梁香云嫁,看来中间发生了不少事。谢真琇心里暗道,看来梁香云这次不嫁也得脱层皮,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就不知道梁香云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炫耀、得意?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这才下乡几个月,梁香云根本没放弃回城的心。“赔就赔!”
梁香云冷着脸,看向一旁默然不语的邱德望,“队长,我愿意赔偿医药费,但我绝不同意嫁给邱知壮!”
邱德望眉头紧皱,这都什么事!神色冷淡,“这事你和苦主先商量好,依我的意思,你们要是谈不拢,就直接报案。”
“不要!”
“不行!”
这会倒好,两方人都不愿意,倒挺齐心。邱德望神色越发的冷,没再说话。邱知壮松了口气,转而哀求的看着梁香云,“香云,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就答应嫁给我吧,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
这番真情告白,冷了方翠云的慈母心,却只换来梁香云厌恶的眼神。“真心?”
梁香云现在恨不得甩他半个地球那么远,再加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以后她也不会再跟这人牵扯,干脆露出自己真面目,冷笑道:“真心算什么,是能让我回城?还是让我不用再下地干活?或是能让我吃饱穿好?”
语气愈发鄙夷,看邱知壮的目光跟看臭虫没两样,“动嘴说谁不会,你就是在地里累死,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废物!”
“香云...”邱知壮整颗心都受伤了,犹如刀割,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啊,哪怕香云说的话这么狠心,他还是没办法放手,他想说,以后他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干活,虽然没办法让香云回城,但他可以把自己最好的都捧给香云啊!“住嘴!”
梁香云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呵斥住他,神色冷漠,“别叫我名字,我们没关系!”
“呜!”
邱知壮一个大男人,竟然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可能他娘死了都没这么伤心,因为此时方翠云已经快被这个小儿子气死了,但她小儿子却并没在意。“孽障!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方翠云眼睛疼,心里也疼,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了这个女人,难道你就活不了吗!”
邱知壮只回以更悲痛的嚎哭。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谢真琇心想,生这种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划算。生都生了,也不能塞回去重造,方翠云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