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大贵送来木床的这天,潘梨花回来了。“春娇!春娇!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城里看看你哥!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可惜正主没在,潘梨花骂了个空气。谢真琇换了新床,闻着木头的清香,心情不错,好心提醒了一句,“婶儿,你省点口水吧,春娇没在。”
潘梨花看见她就想起即将失去的八百块钱,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着脸质问,“她去哪儿了?”
谢真琇耸了耸肩,“咱不知道,咱也不想知道。”
她这是实话,两人虽在同一屋檐下,但这几天竟然都没打过照面,不过她估摸着,邱春娇不是去镇上玩,就是找情郎,安排的明明白白。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她怕潘梨花得疯。“婶儿,你慢慢等啊,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潘梨花心头梗了下,脸色难看的厉害,“没眼色的东西!连口水都不知道给老娘倒!”
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但眼前的门却突然又被打开,潘梨花吓的差点跳起来,连忙溜进堂屋,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怂’。谢真琇嗤笑,“婶儿,你要对我有意见就大声说出来,别整的偷偷摸摸的,反正我又不会改。”
躲在堂屋门口的潘梨花就像锯了口的葫芦,嘴巴闭的紧紧的,半个字都不敢说。她是有意见,但不是犯贱!说了肯定被打,她哪里敢说!心里暗骂,这死贱人讨进门就是用来克她的!站了一会,堂屋依然没动静。谢真琇鄙视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多大胆,结果,就这?“公社是棵常青藤呐~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邱春娇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脚步轻快,满脸带笑,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你倒开心的很...”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响起,邱春娇吓了一跳,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一张发绿的苦瓜脸...“妈呀!!”
“叫魂啊!”
潘梨花抬手就揪她耳朵,“死丫头,上哪儿野去了,有时间到处乱窜,怎么就不知道来医院帮把手!”“妈、妈、妈,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邱春娇疼的直叫唤,“我、我这不是怕给您添乱吗,城里花费多贵啊,我在家待着也是为了给咱家省钱。”
“我信你个鬼!”
话是这么说,但潘梨花还是松了手,伸手道:“老娘待会再收拾你,房门钥匙给我!”
“钥、钥匙啊...”邱春娇神色微变,连忙把藏着的头绳攥在掌心,掏钥匙的动作格外慢,“妈,你啥时候回医院啊,爸跟哥哥两个在医院怕是离不开你吧?”
“呸呸呸,死丫头净乱说话!”
潘梨花怒道:“什么叫回医院,你当医院是我家啊,那叫去医院!”
没发现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邱春娇不满的撇嘴,一双眼睛不安分的转来转去,不死心的又问,“那你啥时候去医院?”
如果潘梨花认真看她一眼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女儿满脸心虚,估计没做好事。但潘梨花现在没心情看她,正为即将逝去的‘巨款’心疼呢。随口回了句,“吃了午饭就回,待会顺便杀只鸡带去给你爸他们补补。”
“爸他们是该补补。”
邱春娇没听出重点,直接松了口气,挽着潘梨花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妈,下次你要有啥需要带的,等我去看你们的时候告诉我不就好了,省的你来回折腾,多累啊。”
“哼,等你?三四天都不见你人影,老娘上哪儿跟你说去!”
嘴里这么埋怨,潘梨花心里还挺受用的,觉得女儿孝顺,脸色好看不少,“行了,你先出去,我找点东西。”
平时潘梨花换衣服都没避着人,这会儿找东西还得她出去?这肯定是要拿钱出来啊!邱春娇暗道不好,心底发慌,妈不是回来杀鸡的吗?!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潘梨花直接推到门外。“到外头等着。”
“啪哒!”
关门的声音,就好像她的心落到谷底的哀嚎。邱春娇心怀侥幸,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发现、不要发现啊...或许是她的祈祷有了效果,潘梨花出来的时候,只有满脸心疼,倒没有怒意,邱春娇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松懈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才有心情仔细去看潘梨花手里的钱,这一看不得了,厚厚一叠,少说也得五六百啊!治疗费要这么多吗?!这得够她买多少条裙子呀!邱春娇一脸肉疼,“妈,爸他们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治疗费也太贵了吧,咱家底都被掏空了。”
这话化为一柄锋利的小刀,直接插在潘梨花心口,疼的她死去活来,“...这不是治疗费。”
“原来不是治疗费啊,那太好了。”
邱春娇高兴道:“我还以为医院收费这么贵呢!”
“好什么好。”
潘梨花没好气道:“这是要给那贱...”话说到一半,抬眼就对上谢真琇清凌凌的眸子,吓的潘梨花一个激灵,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简直再好不过的小谢的。”
改口太快,舌头差点打结。“婶儿过奖了,其实我这人也不是特别好,也就比你们好上那么十万八千里的吧。”
谢真琇笑的特别谦虚,笑容特别明媚灿烂,可潘梨花就有种被骂的感觉,胸口堵得难受,直接把钱递过去,“这是八百块钱,你点点数。”
动作干脆的不像她。这时候纸币最大面额只有十块,即便这里都是大团结,也足有八十张,厚厚一叠让邱春娇瞪红了眼睛。“八百块!!这么多钱为什么要给她啊?!”
邱春娇伸手就要去抢,谢真琇才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她伸过来的手一把打开,“干啥呢干啥呢,抢钱啊?”
邱春娇吃痛,捂着手背,气的直跺脚,“妈!你看她!”
潘梨花没理,她的视线就没从那叠钱上挪开过,直到谢真琇把钱塞进兜里看不到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眼睛一转,张嘴正要说话,对上谢真琇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打了个哆嗦,惹不起惹不起。用力扯了把邱春娇的胳膊,骂道:“闹什么闹,给老娘闭嘴!”
这死丫头,光知道喊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抢回来啊!哼,净知道害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