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谈论起关于当前朝政的态度。元家的事情，她对于当今的天子并未有过多的仇恨，亦或者，怨恼。“天子之所以叫做天子，那便是意味着他坐在那个位置上起，就要以天地包容之心看待万事万物。”

“有冤屈，会有衙门大理寺审问，谁曾亲眼见过神佛站出来主持过公道，难道他们对我们不亲，看不到我们受屈？”

元奶奶语重心长的一番说教，更是希望眼前这些孩子们能够明白其中道理。自古以来历代君王，哪有所谓的一代明君，不受人唾骂的？“奶奶说的话，我明白了，鞋子脏了不能去怪自己走的路不干净，而是应该自省问题本身，不管我们去否，路是不动的，就在那。”

柳颜颜笑吟吟的附和着元奶奶的话，又专程为她老人家倒上了一杯温酒。余老爹酿的这种酒，喝起来一点也不刺嗓子，下了肚儿，浑身都是温热的，也不上头。回味余甘。真正养生的酒水，就应该是这种。元奶奶对柳颜颜竖起了大拇指，眼神宠溺的笑着看着她，又帮她理了理耳畔的发丝。元衍眼神凝重的盯着杯中酒水，沉默了半晌，这才不紧不慢的应道：“我知道了，奶奶今日的教训，孙儿一定铭记于心。”

“阿姐，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啊？”

叶清瞅着柳颜颜，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啊，好好学习温习功课，过完年开春的时候舟舟就打算去考取童生了，作为兄长的，你总不能还不如舟舟吧？”

她朝着叶清他们几个眨巴眨巴眼。一说起了学习这事儿，顿时间一个个鸦雀无声。叶枫夹起了一大块的糖醋鱼塞到了嘴里，嬉皮笑脸的说着：“来来来，大家都尝尝这，个糖醋鱼是真好吃，也不晓得这是谁做的！”

“明日我陪你一道回村里看看，顺便把你打算种辣椒的事儿也同他们说说，看看有多少空闲的耕地。”

元衍不动声色的夹起了一块叶枫嘴里说的好吃的糖醋鱼，动作不紧不慢的放到了柳颜颜的盘子里。柳颜颜点头嗯了一声。今天晚上，大家总算是都能睡个好觉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一顿饭吃完了之后，元奶奶早早的回到了堂屋去。她一个人坐在堂屋，紧闭着门。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漾着笑意，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似的。元奶奶低唤了元衍一声，对他摆摆手喊到了自己屋里。床头边上放着一个木匣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元衍有印象，从他年幼起，这木匣子就一直放在奶奶的身边，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她没说过，元衍自然也从来都没问过。“这是你爹留下的兵书，还有一些你娘的信物，而今你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些东西本来我是打算了一辈子都不要交给你的，现在看来，有些时候有些事并非是我想，就可以。”

元奶奶眼神慈爱的看着元衍，枯老的一双手轻轻地在那木匣子上婆娑着。她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一般的喃喃着：“你这儿子，这倔脾气还真是随了你，也不知道你小子和阿衍当初是不是随了你爹……”“奶奶。”

元衍的语气沉重，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元奶奶松开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又道：“阿义他爹当初和你爹最是交好，那混小子当初每逢见我都一口一个阿娘的叫，还嚷嚷着说日后若生了闺女要和你娘结娃娃亲……”原来，她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一时间，元衍惶然！“阿义和他爹就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他阿娘也是炮仗脾气，有一回啊，他爹被人骗去喝花酒，愣是拎着棒槌撵了他三条街。”

说着，元奶奶的眼眶微红湿润，尘封心底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在她看来，和儿子交好的那帮混小子，早已经被她视如己出，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差异。“可是遇偏上了造化弄人，阿义他阿娘也没能生下个漂亮女娃，和你爹交好的那帮混小子啊，没有一个生的出女娃的。”

“你阿娘当初还说了，谁若生个女儿给她哄两天，她也是高兴的，还承诺了，谁家生出了第一个女娃就给一百金赏！”

造化弄人……元衍知道奶奶的这句话一语双关，倘若那些人还活着，还在，一切都尚有机会。他坐在床沿边上，紧挨着奶奶。“那些混小子，我也看了，和他们阿爹当年一副德性，而今他们又和你有缘重逢相聚在一起，阿衍啊，你爹已经带着他们的先父走错了路，你可一定不要再带着他们误入歧途。”

元奶奶用帕子轻轻地擦去了眼角泪水，又长叹了口气。这话，元衍明白是什么意思。“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和母亲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