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雀初胆战心惊。外面人持续不断地敲着车窗户，让她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偏偏夜晚太黑又看不清脸。“京律……是你吗？”

她问道。突然，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抬起了头！他的微笑很瘆人，露出的牙齿蜡黄蛀黑，粗糙的下巴上密密麻麻得全部都是小疙瘩，还泛着一点很异常的光。——是双手拿着的刀刃的反光！紧接着，雨衣男似乎是丧失了所有的耐心，他腾出一只手放在车子的门把手上疯狂拉动，整辆车都在震动着，仿佛脆弱不堪。方雀初害怕极了，一直大喊着“不要…不要…不要…”她伸手去拿副驾驶座椅上的手机，因为电量不足，手机早已自动关机，根本就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而“啪嗒”一声，被锁住的车门强行被人从外面给拉开来了。雨衣男凑进了车内，用力扬起手中的刀子！——“不要啊！”

方雀初惊醒，额头布满了一层细汗。瞥了眼车子中央的大屏幕上自带的时间，马上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半了。她身上的毛毯也已经滑落到了腿上。刚才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真的很庆幸是虚惊一场。也不知道怎么了，二十几年都没做过这种恐怖的噩梦，来这破旧的小村庄一趟，莫非是真的被环境所影响了。转过头，忽然，窗外又是一道漆黑的人影！很高。顾京律弯了弯腰，在车窗上清敲了两声。认出是他，方雀初连忙就下了车，还差点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小心崴到了脚，她下意识想抱住面前这个自己最信任的男人。不料顾京律直接倒退了一步，眉头微微皱起。“我……”方雀初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双手摊开在半空之中，主动解释道：“抱歉，京律，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我梦见我的车子外面站了个……”没等她将这堆毫无意义的废话说完。顾京律就出声打断了，眉眼之间泛着寒冷，“我听说你撤销报案了？为什么不跟着警察一起回派出所？”

省得他的这一趟。“我…我…只是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聊一聊而已。”

方雀初低下脑袋回答道，嗓音听起来在怒号的晚风之中，格外脆弱。天气温度愈来愈凉了。微微点了点头，顾京律回答道：“行，那去我车上聊吧。”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后边。俩人都坐到了前排的位置。顾京律头颈靠着，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缓缓开口道：“说吧。”

沉默良久，方雀初才温温吞吞地回答道：“我已经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了……真的很抱歉，还请你一定不要将我爸的那些出言不逊给放在心上。”

“他的嘴天生就是那样，喝醉了更不是人，从前都能把我这个亲生女儿骂成猪狗不如，所以……”没有多说什么。顾京律掀了掀眼皮，倒是真的一副没将这些事情给放在心上的表现，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之前说出的话也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彼此双方都不再互相待见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惺惺作态下去。偿还给方家小时候的恩情，他认为早就够了。至于这些年连续不断的关心，那都是因为他想真正身为一名类比于“亲生儿子”这种孝顺的晚辈，才会甘心原因无条件付出的。毕竟报答父母，是晚辈应尽的义务与责任。但自从那天中午，在餐桌上的那番话。他早已看清楚了一些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哪里会有亲生父母如此贬低自己的孩子的呢？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方雀初见这不冷不热的反应，有些话到底是不好开口，又重新给憋回了肚子里。深呼吸一口气，她又说道：“我还听我妈说了你和祝愿的事情，你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肯定是假的，只是因为祝愿的身份，他不得已而为之的吧。不然从前那么多年，明明一点苗头都没有的事情。俩人一起回了趟她的老家就成了？关键，这还是她自己的老家啊！顾京律敛了敛眸。不管是谁，只要一提到“祝愿”这个名字，即使唇角没有勾起什么笑意，但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下来了不少。下意识地放松与温柔，是再高超的演技都无法伪装的。方雀初心一惊，似乎是能预料到接下来的答案。但毫无疑问，顾京律的回答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男人声音很沙哑，但却格外坚定，他毫无保留地回答道：“我一直都很爱她。”

是一直。从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的意思。很显然，未来也不会。这是一种持续到永久的状态。方雀初苦笑。她足够聪明，在令自己难堪的问题上从来不会多做徘徊与逗留。而顾京律心情也真的变好了不少，顿了顿，主动问道：“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挺好的，培训都进行的很顺利。”

方雀初回答道，心乱如麻，但是一想到她现在的一通电话还是能让这个男人在大半夜奔赴几十、几百公里时。又多了几分藏不住的喜悦。抿了抿唇，她继续说道：“京律，今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都这么晚了，还让你来接我。”

手腕上的表在自动辅助模式下，攥紧两次拳头就开启了录音模式。虽然不能和没电的手机进行关联，但这音频文件应该也是可以单独保存的。她要好好录下来，到时候放给祝愿听。看看在这男人心中，到底是谁重要吧。就算是她祝愿重要也没事，她的一通电话，顾京律还是会放在心上的。而偏偏祝愿又是那种娇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她难道真的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心里有别的女人吗？能忍受他在日后的大半夜，经常都被别的女人一通电话给叫出门？既然顾京律这边难以攻略。那她就攻略祝愿，逼她主动说分手放弃！—殊不知，今天晚上正是因为祝愿知情后的同意，与主动建议。顾京律才会选择开车出门寻找的。她才是那个真正心地善良且格局打开了的人。在一些涉及到生命危险的事非关前，放下所有不合时宜的小性子，以及表达出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与爱。美好且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