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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岸边之恋 > 五 避难逃命

五 避难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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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中午尤富到媚春楼为食堂购物, 遇到郭氏兄弟。 夏收后郭山溜回古河, 和郭长青在媚春楼打零工贴补家用。 如今媚春楼成为供销社门市, 偌大的后院作了仓库。 老熟人相遇谈笑甚欢, 各道分手后的短长。 尤富购物走后, 兄弟俩把院内麻包里的盐抬进库房倒入盐池。 白花花的盐堆上, 迈动两个年轻人的光脚。 库房比室外凉快, 保管员老姜走来, 见兄弟俩干活麻利连声称赞。 老姜须发全白六十好几, 工作兢兢业业, 供销社主任舍不得放他退休, 留下他继续上班。 他古河土生土长, 地方上老掌故, 喜欢忆旧, 和郭氏兄弟聊起媚春楼的今世前生, 自然提到滴水观音。 郭山说滴水观音在他堂伯母手中, 老姜说不是。 他指下门对过的一处住房, 说起滴水观音。 那房子是当年看院老头的住所, 老头是国民政府派驻古河的水利专员倪雪樵收买的眼线。 那天晚上老头窥见郭振洪拭擦滴水观音, 随后向倪雪樵告了密。 倪雪樵酷爱古玩, 据密报内容, 他推知滴水观音是稀世珍宝, 为夺滴水观音和郭振洪结下梁子。乾隆年间, 倪雪樵曾高祖在古河开衙, 督办湖东河务, 兼管地方政事。 衙门后倪家四合连四合, 房屋青瓦粉墙, 飞檐下朱漆雕栏, 影壁前月门相配, 曲径通向明廊, 亭阁流丹, 小桥下流水潺潺, 池畔凤尾竹阴森一片。倪雪樵曾高祖名叫倪丸子, 少时家道贫穷, 靠砍柴捞小鱼糊口, 走投无路时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该派他时来运转, 有天他悄悄摸上洪泽湖大堤, 挟起一梱防汛用的芦苇, 没走多远被巡逻哨长拿住, 按律当场斩首。 生死关头, 丸子谎称前面堤根漏水, 他抱柴去堵漏。 哨长叫他带路查看, 没走几步前面真有个涌眼。哨长急忙命人把涌眼堵实, 避免了决堤危险。 水利大员嘉奖了哨长, 升他为河营管带。 他见丸子机警, 带在身边听用混口饭吃。 混饭事小, 丸子凭此遇上飞黄腾达的机会。传说有年乾隆皇帝下江南, 正值地方加固洪泽湖大堤。 皇上想知道地方官员是否清廉, 来个微服私访。 发现有人尅扣民夫粮饷, 乾隆爷气得七孔冒烟, 向河营大员大发龙威。 大员没见过乾隆, 看他一身百姓装束, 盛怒之下叫部属把皇帝绑在树上抽鞭子。 乾隆爷虑不脱身, 知道亮出身份无人相信, 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无可奈何间, 丸子走来。 乾隆爷趁无人呼丸子取出他怀中折扇, 叫丸子直报淮安知府, 说你去前程无量。 丸子福至心灵, 连夜赶到淮安, 张开折扇高举直闯府衙。 知府老爷接过扇子吓得半死, 急忙带兵直奔洪泽湖边勤王救驾, 乾隆爷获救后, 旋即把河营大员处死, 赏丸子一顶七品花翎, 由此倪家发迹, 几年后丸子升为河营总管。到了咸丰年间, 太平天国起义爆发, 朝廷要各地组织团练自保。 倪雪樵祖父倪敬轩遵旨招募团勇操练布防。 他认为要保住古河镇, 必先固守三河, 花巨资买来几尊西洋小炮架在三河北岸, 又把南岸大小船只全撤光。 不多日太平军北伐欲渡三河, 在汹涌的水上驾起木筏。 倪敬轩急令团丁开炮轰击, 太平军冒着炮火强攻。 三河正发洪水, 水流湍急, 木筏到河心底朝天, 落水者纷纷给急流冲走。 倪敬轩趁机下令连连向河心开炮, 太平军水上不少人中弹。 一连数日, 太平军强渡失败, 又察看三河下游湖荡沼泽连绵百里不利行军, 于是挥师向东取道扬州。 太平军一撤, 倪敬轩上奏三河大捷, 咸丰帝赏赐他黄马褂。辛亥革命一声炮响推翻清廷。 倪雪樵老爹扯下龙旗, 砸毁衙门牌子拥护共和。 他家几代懂得水利, 倪雪樵当家时, 当上治水专员, 且有权指挥水警队和民团。 老姜津津乐道镇上往事, 门市上有人喊领货, 他应声前往。为滴水观音堂伯得罪了倪雪樵, 后如何跟倪雪樵斗的, 在郭家兄弟心里谜样存在。 那年头郭振洪和倪雪樵过招, 导致他后半生命运的改变。获宝第二天早晨, 郭振洪在街头遇上水警队黑洞洞的枪口。 姓丁的警长挥动手中的驳壳枪, 两个水警上前把他五花大绑。 郭振洪额上青筋暴起怒问: “ 你们凭什么捆人, 我犯什么法?” 丁警长狠狠扇他两耳光大骂道: “ 王八蛋, 有理你到倪专员面前说去。 带走!” 水警拖拽他拥进水警队。 丁警长跑进警务室, 见倪雪樵在椅上闭目养眼, 哈腰道: “ 禀专员, 那个王八日的抓来了。”

倪雪樵懒得睁眼, 用两个手指头挥下说: “ 先关起来, 候审!” 丁警长敬个礼退出门。警室里, 郭振洪吊在梁上, 上身赤条条的, 脑袋低垂胸前。 倪雪樵踱进门坐在案后, 慢条斯理说: “ 郭振洪, 你知罪吗?” 郭振洪抬头问: “ 我犯什么罪?” 倪雪樵脸色突变喝道: “ 私留御物, 要是三十年前按 《大清律》 满门抄斩!” 郭振洪高声问: “ 谁看见我留御物的?” 他不明白倪雪樵怎么很快得知他捞个观音, 连盒上的字都晓得, 幸好昨晚把它藏到别处, 不怕水警去媚春楼搜寻。 倪雪樵冷笑道: “ 要想人不知, 除非己不为。”

“ 外面瞎传, 我没见过什么御物。”

郭振洪摇头道。 倪雪樵见他不认账, 向水警喝道: “ 他不承认往死里打!” 水警奉命把郭振洪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流血。 见他死不开口, 倪雪樵命人将他关进警牢。郭振洪躺在警牢地上, 心里惦挂月娥, 恨没把藏宝处告诉她。 半夜时分, 他半睡半醒中听到有人轻声叫他, 睁眼细看, 过命兄弟大亮蹲他面前, 墙边有个大洞。 大亮解开他身上绳索, 他起身活动下筋骨, 和大亮钻出洞去。 他俩越过洪泽湖大堤来到湖边, 大亮拖出芦苇丛中的小船, 登上把船棹向湖的西岸。湖对岸大大小小有三十六滩, 各滩皆有其名。 鲤鱼滩风浪过后, 坑坑洼洼里全是鲤鱼, 月牙滩是月牙状的, 红柳滩上长满枸柳白茅, 留客滩有天然避风塘, 外地船只常来避风, 螃蟹滩秋季满滩螃蟹, 腰滩像美人身腰, 是情侣会面的好地方, 还有等郎滩, 寡妇滩, 死人滩等。 各滩草树丛生, 周边芦苇遮护, 水道纵横交错曲折连环, 外人到了滩区很难摸出来。 滩上人有刀有枪, 打鱼割苇维生, 不受地方管辖, 地方官统称他们为匪。 日子过得来, 滩民们还能安分, 若遇到大事急需用钱, 大伙全体出动, 向附近陆上大户借款借粮。 大户如不买账, 难免要动刀枪。滩上由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组成理事会, 理事会定下的规矩是法律, 任何人不得违反。 违反者轻的要驱逐出湖, 重的抛尸湖里。 平日事务由管领办理, 理事会监督管领去做。 滩上人敬奉龙王和禹王, 龙王庙建在龙头滩上, 龙头滩地势偏高, 周围水道复杂, 外人很难进入。 禹王庙坐落在湖西岸的龟山, 每年禹王生日, 人们携家带口去龟山烧香敬拜禹王。 龟山似只大乌龟赴水, 山下曾有楚怀王建的都梁城, 今遗迹难寻。 山上墨客骚人诗文石刻尚存, 碑上字遒劲刚健别具一格。 禹王庙雄踞山顶, 气势宏大, 高大的殿宇前后四进, 侧旁为享殿, 庙舍青瓦歇顶白壁粉墙, 周围是松柏的海洋。 山门前有片小广场, 广场南侧孤零零立有一口八角琉璃井, 井口上镇守一尊巨大的铁佛。 传说井里锁着水母娘娘, 她儿子小白龙兴风作浪残害百姓, 天庭把他打下凡受刑。 她怀恨在心, 用木桶挑来四海之水想淹没世上所有生灵。 张果老得知后, 借口毛驴口渴向她讨水喝。 毛驴喝光桶里的水, 水母娘娘知道上当了, 倒掉桶里的水脚。 顷刻水脚化成滔滔洪水淹没了泗州城, 城内人无一幸免。 玉皇闻讯大怒, 派天兵天将捉拿水母娘娘。 水母娘娘仓皇逃命, 饥饿难挨间见路边一妇人卖面条, 讨碗面条狼吞虎咽, 面条进嘴变成铁链将她锁起。 老妇人是观音变的, 她抓住水母娘娘投进八角琉璃井, 又命铁佛镇坐井口上, 让害人精永世不得翻身。郭振洪和大亮逃到龟山, 正遇滩上人今天在龟山选管领, 山脚下热闹无比。 姑娘纸扎的蚌壳背在身后开开合合翩翩起舞, 头戴虾子头盔的小伙手舞渔叉上下跳跃, 扮鱼兵的作鱼状挥砍钢刀, 龟兵身背龟甲手握双锤侍立路旁。 山腰间几十个壮汉身披大红手执砍刀, 小腿肚上插把匕首身体挺立。 山顶彩门上挂满血淋淋的猪头羊头, 样儿很恐怖。 一阵鼓声震天响起, 十多条龙灯应声翻滚狂舞。选场蔚为壮观。 东边一色青旗迎风猎猎招展, 南边几十面红旗高出树丛, 红绿相映色彩鲜明, 西边黄旗飘扬, 金色一片, 北边白旗呈现一大片飞雪, 显得庄重肃穆。 理事会大老坐在正中桌后, 身后一面皂旗瑟瑟有声。 桌前有口大锅, 大老们交颈叽咕几句, 一声长号响彻天空。 观者人头攒动伸长脖子张望, 有人点燃灶下柴火, 不多会锅里油冒泡。 司仪者高声喊道: “ 新管领选人开始! 捞出油锅里秤砣者, 接手滩上管领!” 几个青年走到锅边, 看到油冒泡儿, 相互瞅瞅对方黯然离开。 司仪又喊数声无人上场, 大为失望无奈耸耸肩。 郭振洪从人群里挺身而出走到油锅边, 运足力气右手刷地插进油锅, 眨眼间捞起秤砣抛出。场上人大惊失色, 随之爆发出山洪般喝彩声。 郭振洪瞧瞧手背红而发紫, 去些表皮并无大伤。 油锅里飘一层油, 油下面全是陈醋, 醋受热冲起油泡儿, 看上去怕人, 其实温度不高。 滩上用此法选人, 本意上不为伤人身体, 目的是试试竞选者的勇气和胆识, 敢为滩上人爬刀山下火海的魄力。 座上张大老离位来到郭振洪身边拍下他肩头, 由衷赞道: “ 后生, 你是条汉子! 从今起, 你就是我们滩上新管领, 百十个后生全归你管。”

“ 我?” 郭振洪一脸愕然。 命运会鬼使神差逗人, 逃难之人, 转眼成为管领, 真令人费解。 场上响起的鼓声震耳欲聋, 放出满天飞的爆竹礼炮, 硝烟呛人一片迷漫, 禹王庙沸腾了。 郭振洪派大亮神不知鬼不觉去接月娥, 顺便叫她到藏宝处携来滴水观音, 俩人在滩上成了亲。古河人爱忆旧, 三十几年过去, 弹指一挥间, 郭振洪的轶事仍为人们夏夜乘凉时爱唠的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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