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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定计放钓饵,有意算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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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残腊,便是弘治十八年。正月之朔,是谓正旦,躬率妻孥,洁祀祖迩。及祀日,进酒降神毕,乃室家尊卑,无大无小,以次列于先祖之前。子妇曾孙,各上椒柏酒于家长,称觞举寿,欣欣如也。岳家也免不得一番俗例,难得过一次如此富庶的大年,昔日近亲远亲皆来拜贺,岳重山起先还有些不悦,当年岳家遭难之时,个个如见瘟神,唯恐避之不及,如今见自家崛起,又如蚊蝇般驱之不散,被岳天峰劝导,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趋利避害、附炎攀富乃人之常情,又何苦与之计较,岳重山这才释然。岳重山宴请了以前的老兄弟,岳天峰又拿出了大笔的金银馈赠和分赏家中各人,岳家上下一片欢腾。到了正月初三,岳天峰拖着几车窖藏的佳酿去了城中,除去给朱辅和胡羽庆贺拜节,其余交往不甚密切的朋友只让韩成执自己名剌将礼物送到,只言自己被成国公留住,想来无人敢对成国公有成见。“还以为你将我们二人忘记了。”

三人聚在朱辅府中的花厅中,“何敢忘了二位兄长,我虽助吕兄破了御库一案,自己却也险些丢了性命。”

御库一案告破,想来吕纪在离开辽阳前已将岳天峰行踪知会了朱辅和胡羽,但岳天峰失踪这段时日却是无人知晓,岳天峰立有大功,却唯有吕纪一人知晓岳天峰真实身份,其余人等或多或少知道是一位王姓高手助了一臂之力,朱辅胡羽二人知晓不足为奇,岳天峰又将自己遭遇暗算一事又对二人讲了一遍。“屠龙门真是胆大妄为,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能纵容屠龙门横行。”

朱辅道。“此非锦衣卫无能,实属屠龙门太过诡异,此门虽屡犯要案,但门下在江湖中并不招摇,如不是此番露出马脚,想要破案远非易事。”

岳天峰忙做解释。“此门派实属大害,陛下深居九重,安能事事尽知,我等应为陛下分忧,尽早除去此门派。”

朱辅言道。“兄长且放宽心,我已安排人手在城中探听屠龙门消息,期望将此派一网打尽。”

“兄弟已有了安排?”

“尽人事,听天命。以我估计,屠龙门还会有所行动,我已撒出人手在城中各处,但凡有屠龙门下露头,我必不会再让彼逃脱。”

朱辅命人排布的宴席,三人将岳天峰拉来的窖藏佳酿拖过几坛,在小厅中喝了起来。岳天峰已呆在朱辅的府中三日,三日中无人来寻岳天峰,家中人不必来寻,外人又不敢来寻,岳天峰整日与朱辅胡羽喝酒谈天,三日过后,岳天峰便告辞离开。鱼饵已放得久了,该收一收线。提笔写下八个字——欲得宝藏,归还祖宅。交由四喜送给孙大刚去,不用具名,孙大刚一看便知。孙大刚自年前见过岳天峰安然归来时便恍恍不可终日,能从朱暹、张天麒、张天麟三人手中脱走自不是泛泛之辈,只怕岳天峰暗中报复,岳父刚正,倘若听说自己为恶种下因果,必不会解救自己,现今唯有仰仗自己乃是朝廷官员,岳天峰忌惮自己身份不敢出手。接了四喜送来的手信,自己忐忑之心始放回肚中,岳天峰不会要自己性命,只要自家祖宅,自己追索多年的宝藏也终于浮出水面,岳天峰还是知晓宝藏的。并未给四喜回信,只让他转告岳天峰,自己明日午时会在天福楼摆酒宴请岳天峰。四喜回来转告岳天峰,并向岳天峰显示孙大刚打赏的五两银子,岳天峰一笑置之,看来孙大刚听到宝藏消息心情渐好。越日,岳天峰带着家中老少直奔天福楼,就是那齐小白、尚瑛等护卫五人也被岳天峰带来。岳家在苟旺造访后便一直无事,岳天峰又失踪月余,这五位护卫也一直无用武之地,苦于朱辅又无命令撤回,便在岳家一直住到现今。如今正值迎新岁之际,岳家的犒赏并无落下这五位护卫,且颇丰厚,这五人只觉并无寸功心下过意不去,岳天峰心下也觉过意不去,五人都是国公护卫,屈居在此便似贬谪一般,几人客套一番,五人这才收下,如今随岳天峰出来,也是岳天峰有意结交五人。天福楼终归是自家产业,哪怕人满为患,那几间幽静雅间依旧为岳天峰留着。几人分坐两间,等酒菜齐备,岳天峰敬过一圈酒,便出门去寻孙大刚。以孙大刚所在地位,原本在仓促间是订不到天福楼的座位,只是岳天峰已提前示知老姜,如孙大刚在此宴请自己,便给他开个方便之门,岳天峰与老姜之间关系外人无从得知,孙大刚则以为是自己岳父的江湖地位给了自己方便。岳天峰故意延沓了一刻才走进孙大刚定下的房间,房间只可容纳四、五人,是天福楼最小的房间。孙大刚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岳兄,好久不见,岳兄越发神采奕奕了。”

孙大刚抱拳拱手说道,虚伪至极。岳天峰也不还礼,自顾自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卙了一杯酒。“孙大刚,如不是看在李小小的面上,你暗算我一事岂能善罢甘休。”

岳天峰仰头喝尽杯中酒。如在以往,岳天峰此言定让人以为他与李小小关系非比寻常,孙大刚恼怒自不在话下,但如今孙大刚有求于人,却是不敢接话,讪笑着为岳天峰满上杯酒。“择日将我祖宅地契房契送来,宝藏你我均分。”

岳天峰又一仰头喝尽杯中酒。“岳兄已知晓宝藏所在?”

掩不住心中兴奋,孙大刚急不可耐地问道。“宝藏我已有眉目,我只要祖宅,祖宅还来,万事好说。”

岳天峰话语冰冷。“这个……,要回去和夫人商量。”

那宅院自是李家出钱买下的,虽是由孙大刚和李小小居住,但孙大刚一个赘婿还真不好说出做主的话。“以我现有家资,非是买不起偌大宅院,只是祖宅是我岳家风水之地,不收回来定让我父耿耿于怀,商不商量那是你的事,有了宅院,宝藏尚有你一半,没了宅院,哼,我自己取了又如何。”

岳天峰喝了孙大刚斟过的第三杯酒,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尽早决定,过了十五,我便没了耐性。”

岳天峰出门前撂下最后一句话。孙大刚的头上渐现汗滴,如今的岳天峰锋芒逼人,论文采,岳天峰是秀才出身,自己粗识文墨,自是比不过,论武艺,自己联合多人尚杀不死他,自然又是远胜于己。不过转头一想,无论文采武功都无关紧要了,岳天峰愿将半个宝藏换回祖宅,那自是不愿与自己计较前事,只是这宅院之事要如何说服李小小?孙大刚脸上阴晴不定,站在桌前全然忘了坐下。到了初十,岳天峰便等到了孙大刚送来了祖宅的地契房契,至于孙大刚使了什么手段,岳天峰也不去理会,捧了地契房契去见岳重山夫妇。“父亲,有一样东西虽是迟了些,但却是这年节对您最好的孝敬了。”

岳天峰递过装有地契房契的木匣。岳重山有些茫然地接过木匣,在岳天峰的示意下打开木匣。熟悉的字迹映入岳重山眼中,岳重山的眼忽地模糊起来,自己心中耿耿于怀四年之久的东西终于回归了,非是这几张纸,而是一代代传下的祖业,本以为会在自己手中断绝,没料到终究是回来了。岳天峰笑眯眯地看着老父抹着纵横面颊的泪水,只觉老父在瞬间年轻了许多。“传下话去,午时开宴,家中上下尽皆参予。让大成再备些钱财赏了下去,为父今天甚是高兴。”

岳天峰看出,自己老父已然释怀,对于赏下去些钱财自己倒不甚在意,只要老父高兴就好。岳重山特意叫过韩福,将此事说与他知,两位老人相顾而泣,随即又放声大笑起来。岳家又开始大肆屠宰家禽牲畜,气氛较之年夜犹烈。仆役们不明所以,只是手中落得实惠,谁又管得主家的事情,无非是高兴之事。岳重山醉了,韩福醉了,岳天峰也有些醉意,如此万贯家财也非父母亲的快意可比,看着父亲舒展的皱纹,岳天峰忽觉此生离家四年去学武艺乃是再正确不过之事。自己离家与否,岳重山之遭遇万难改变,自己倘还是文弱书生,定难力挽狂澜。学得武艺归来,才是拨开迷雾之关键。越日,岳天峰还在朦胧中便被丹云推醒。“现在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你知晓宝藏下落。”

“不错,是我让老姜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岳天峰尽力睁开双眼,看着浮月丹云恍急的脸。“你为何要将宝藏一事大张旗鼓地揽在身上?”

“不如此,如何将外面那些蠢蛋聚在一起,那些蠢蛋又寻不到线索。”

岳天峰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可如此一来便危险了,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浮月一边说道一边将茶水斟在杯中捧给岳天峰。“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听到消息的人越多,我却越是无碍,没人希望我死,我死了谁能为他们开启宝藏?即便有人要杀我,那其他人也会拼命保住我,哥哥我可是奇货可居。”

岳天峰喝罢了茶水捞过浮月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亲。浮月满面通红,挣开了岳天峰的手,因她看到了正匆匆忙忙进来的朱辅和胡羽。“怎么回事?外面传闻是你知晓宝藏下落,是哪个王八蛋如此陷害于你。”

朱辅问道。“没人陷害,也没有王八蛋,因为是我自己散出的消息,我确是知晓宝藏下落。”

岳天峰指着自己的鼻子黑着脸回道,任谁都不想当王八蛋。朱辅停掉向茶杯中倒茶的手,和胡羽像看妖怪一样地看着岳天峰。“快找医官来,岳兄弟病得不浅。”

胡羽向朱辅说完,伸手摸向岳天峰的额头。浮月丹云吃吃地笑了起来。挡开胡羽的手,岳天峰示意二位兄长坐下。“二位兄长难道没发觉城中的江湖人士越聚越多吗?”

“大批江湖中人来到本城,哪里不会发觉?都司十分重视,如今巡检司和驻军已然动了起来,但有异动便格杀勿论。”

朱辅正色说道。“兄长,你知会都司一声,让巡检司和驻军都放松下来,不必杯弓蛇影,这些人可暂且不理。”

“这是何故?”

“这些人本就是冲宝藏而来,在无扰乱本城秩序的情形下,可暂且不理,我不日就会宣布财宝所藏地点,如此定会引起他们自相残杀,我等只在外围静待渔翁之利即可。”

岳天峰怕二人莽撞会无意间破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只好大致向二人说了说自己的意图。“妙啊,如此一来既除掉恶贼,又可得到财宝。”

胡羽不禁大乐。“只是你能想到去做渔翁,难免会有别人也起了渔翁之心。”

朱辅担心地说道。“只有我等才配做最后的渔翁,其他人在如此情形下还哪有余力算计别人。”

岳天峰点到即止,再不深说。“嗯,也好,等我知会都司,我出自军伍,去军阵冲杀倒是十分在行,于这江湖搏杀并不通晓,一切你自去安排,如须我助你一臂之力,尽可言语,几千人马我还是调得动的。”

“二位兄长放心,财宝未见光前,我之性命无虞。”

“当年你在北面所作所为我们略有知晓,知你虽在江湖,终是为国为民,这才任你施为,不然一下子多出这些武林豪强,哪能任他们在城内如此潇遥,你初回辽阳,我和老朱知晓你为人的,这才与你结拜。一切你多加小心,如有难处,我与老朱助你。”

胡羽说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的财宝?你又如何知晓?藏在何处?财宝可丰?”

胡羽一连串地发问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财宝应是当年红巾军的,藏在一处宅院的地下,但我还未开启门户,到时我会在众目睽睽下开启,至于丰不丰,到时一看便知。”

岳天峰即便与二人相交甚厚,此时也不愿多说。“早知如此,不如我们三家分掉。”

胡羽叹道。“兄长有所不知,我留这财宝本是引那屠龙门入瓮,借此以待将其一网打尽,不过兄长尽可放心,倘计策成功,不但屠龙门可灭,财宝我们亦可不失。”

“我们三家捡好的分掉,剩下的上交朝廷便给了都司充做军费如何?”

胡羽思虑半晌探询地向朱辅说道。“可以。”

朱辅也思量了一番。“既如此,二位兄长放心,此事我来操办,您二位且回,如今我要离家避难去了。”

岳天峰拿过衣服往身上穿着。“为何?”

“消息已然放出,正主却没现身,我只好出去躲上几天,以免家中遭难。”

浮月上前帮着岳天峰整理衣衫。“不如去我府上。”

朱辅说道。“不妥,你府上戒备太严。”

“严也不可?”

“自然不行,叫我如何引贼入瓮?”

“既如此,那兄弟你小心行事。”

朱辅胡羽对望一眼,又闲聊了几句便一同起身,招呼了护卫便走。自打岳天峰离开天福楼,孙大刚呆立片刻随即便雀跃不止,万没想到岳天峰索要如此简单,只将祖宅归还,便有那一半财宝的好处。财宝为红巾军遗留,岂能不丰,而岳家的祖宅在这处财宝而前当真是九牛之一毛,如不是当初为寻找财宝踪迹,自己断不会怂恿李小小离开李宅另立门户。如当真得到财宝,一处小小的宅院何足道哉。只是苦于这处宅院是在李小小名下,自己终是赘婿无权处置,看来需要使一番手段让李小小自愿将此宅院转让出来。天福楼的酒菜自是不好浪费,孙大刚便独自一人一边消受着这桌酒菜,一边琢磨着如何讨好李小小的事情,口中已哼出曲子来。待孙大刚回到家中,李小小和孩子已去往李阳明处,在院中又转了数圈,确定再无遗漏,这才认定岳天峰要的真是祖宅。孙大刚自认聪明,只是在岳天峰打开那张机巧条桌后,便再无自信。待到傍晚,唯恐妻子在丈人家不归,忙出了门去寻妻女。李小小与孙大刚成婚日久,李阳明这才发觉孙大刚素性褊浅,不思进取,自恃家中有财,江湖有位,慢慢恣肆起来,碍于自己女儿面子才不发作,心中也是颇悔,这才渐渐疏远。到了李宅,孙大刚拜见了岳父岳母,又寒喧了几句便接走了李小小母女。“日间我见了岳天峰。”

待安顿下女儿入睡,回到自己卧房的孙大刚对李小小说道。“你去见他所为何事?”

李小小眉头微皱,怕孙大刚又去寻岳天峰的麻烦。“岳天峰昨日特来寻我,他父亲为了这所祖宅之事,已然重病在身,他来求我将此处宅院发卖给他。”

孙大刚将日间编好的谎话向李小小说道。“这所宅院你不是不卖给他吗?”

“原本是不打算卖给他的,他父亲病重才来求我,我以为不如卖给他算了,以全了他的孝心,我俩另寻住处便是。”

“另寻住处却也不必,我父母那里住所颇多,搬回去住也方便些。”

“这么说夫人是同意了?”

孙大刚心中欣喜若狂。“我们与岳天峰本是旧识,这宅院本是他家祖宅,你既有心卖还与他有何不可,你与他之间有些误会,也可因此而解,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李小小对孙大刚还是颇依顺的。“多谢夫人成全。”

孙大刚心中狂喜,李小小心性善良,这道脉门是一掐一准。二人熄灯休息自不必说。等到次日,孙大刚便开始着手搬家一事,怕自己太心急露了马脚,硬是耐着性子围在李小小身边献着殷勤,李小小却是被蒙在鼓里,把孙大刚哄骗自己的一番话又去说与李阳明夫妇得知。听自家女儿说起岳天峰之事,李阳明也忽然忆起当年岳重山之事,李阳明侠义,家中多资又不在乎这一处宅院,便嘱李小小卖还便卖还罢,回来住在一处,照应起来也方便些。李小小告知孙大刚父亲已允,又将地契房契付于孙大刚嘱他交于岳天峰,至于房价按市值估算既可。孙大刚哪管得房值几何,等到初十,自家已搬迁完毕,便亲自携了地契房契送到了城北岳天峰的家中。岳天峰只言须等待几日,待出了正月便着手开启宝藏一事。待睡过一晚,孙大刚上职正在城中巡视,忽听得城中传言说岳天峰知晓宝藏下落,着实把孙大刚惊得不轻,宝藏一事虽被传得满城风雨,但具体所在本就无人知晓,而岳天峰在天福楼自曝知晓宝藏所在也不过就他二人而已,距今又不过几日,怎么就传得满城皆知。忙骑马奔向城北岳家去寻岳天峰,却被告之岳天峰离家不知所踪。孙大刚心急如焚,等到了傍晚,正在家中踱步思量,却接到了岳天峰使人送来了一封信,忙打开一看。“孙兄,岳某诚心与你共享宝藏,已然不计前嫌,为何此次又陷我于危机,使我有家难归,难道孙兄已知晓宝藏所在不成?岳某自认武功不弱,却也难与整个江湖为敌,既然孙兄不仁,休怪岳某不义。”

孙大刚一头雾水,看信中意思,岳天峰以为是自己将他知晓宝藏消息散布出去,挠头自思天福楼之后几日,自己确实未与旁人说知宝藏之事,难不成是自己说了梦话被别人听了去?难不成是岳天峰将宝藏之事又说与了第三人得知,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岳天峰既已说与自己平分宝藏,又说如无祖宅自己去开启宝藏,那定是岳天峰也在觊觎财宝,万不会泄了密去。可除了自己与岳天峰,究竟是谁人泄了密。岳天峰怨己为此已然逃走,想要知晓宝藏所在又要大费一番周折。为今之计,只有速速寻到岳天峰,将那宝藏速速取出才可。只是不知岳天峰如今躲去何处。孙大刚闷闷不乐,自去市井间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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