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 莫志孝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抓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陆离看着他拘谨又无措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这人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阿孝,一点也没变。”
莫志孝猛然仰起脸,看着他,眼泪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 “还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朋友!”
“师哥……”莫志孝扑了陆离满怀,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从小到大,莫志孝鲜少依赖别人,更鲜少撒娇。陆离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一个可以让莫志孝完全放下心来去依赖,去撒娇的人。 “这莫家族长你当得可还舒心?”
陆离问道。 莫志孝看着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你若是每年能去看看我,我就会舒心一些。”
陆离笑了,点点头,道:“好,以后每年我都会去看看你。”
“真的吗?”
莫志孝惊喜不已。 “嗯,师哥何时骗过你?”
来年四月初四,陆离来到莫家庄。这是时隔十年巫山桃灼先生再访莫家。欢迎仪式搞得隆重又盛大,很多远在他乡的莫家人都赶了回来。 “师哥,你看!”
莫志孝拉着陆离去了东宅桃树边儿的地窖。木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坛子酒。 “十年了,每年我都给你酿一坛桃花酒。”
莫志孝笑着说道。 陆离怔怔地看着那尘封已久的酒坛,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过去十年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一样跟莫志孝闹脾气。 十年啊,错过了多少本应快乐的时光啊。 至此以后,陆离每年四月初四都会来莫家庄,这个对外说是公事。时不时不走大门进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个是私事。 莫志孝都已经习惯了,大半夜房里突然多个人。也已经习惯了,屋里好吃好喝的时不时丢失的情况。 三月三这一日,莫家大少爷莫远闻得了一子。这是莫家的长孙少爷,本是让莫家上下高兴的事。可是这孩子跟莫志孝一样,娘胎里带了虚症,身体弱得厉害。 莫志忠请了陆离来给那孩子算命,陆离算完,摇着头,直皱眉。 “这孩子命弱,天煞孤星。出生就是一个劫。即便是现在侥幸逃过一劫,日后也还是难逃一劫!”
莫艺哭得像个泪儿人一样,莫远闻低头抽着烟,心乱如麻。 莫志孝说道:“把孩子送国外医治吧!莫家已经折了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认识一个教授在国外。”
于是莫艺带着孩子去了国外医治,待孩子情况稳定。教授发来了电报,又寄来了照片。那张照片就是那打不开的盒子里的那一张。 莫艺带着孩子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回莫家庄,而是去了她的娘家。莫志孝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一九八三年五月三十日,是莫志孝第二次见那孩子。一个多月了,那孩子长开了些,与刚出生那会儿大不一样。 待孩子百天,莫志孝给备了银项圈、银手镯和银脚镯。这些都是他前些年去南疆游历时,从苗族巫师那里得来的,能驱邪避祸。 莫志孝亲手给孩子戴上,在帮孩子戴脚镯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表情也有些怪异。 “四叔,怎么了?”
莫远闻紧张地问道。 “哦,没什么。这孩子脚心有些凉,可能是体寒。回头我拿个药材做的香囊过来,你放在他的枕下。”
莫志孝说道。 “哎,谢谢四叔。”
从东宅出来,莫志孝急急忙忙地回了北宅。将抽屉里莫志慧邮寄过来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对着灯,一遍遍地看着。 “没错……那个孩子不是这个孩子。”
照片上一个瘦弱的婴儿躺在保温箱中,身上插满了管子。莫来的母亲莫艺在保温箱的一侧,爱怜地看着他。 照片的背后写着:1984年4月初3,满月。 那透明保温箱里的婴儿左脚脚心处有一颗痣。而且他的左脚第2根脚趾长度比其他4根脚趾长,是希腊脚。他的右脚大拇趾又比其他4根脚趾长的是埃及脚。 当初他看照片的时候,还在想,这孩子挺特别的。可是刚刚他给那孩子戴脚镯的时候,那个孩子弄明两只脚的第二根脚趾很明显比其他的四根要长。他是标准的希腊脚。 莫志孝喃喃低语道:“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可是那脚底干干净净的,也没有痣啊。”
之后,莫志孝找了个借口又去看了看那娃娃的脚底板。确定了这孩子并不是送去国外治病的那个孩子。 他又去市里,给教授去了个跨洋电话,电话里教授告诉他那孩子的血型是A型。他借口给孩子扎针放血治病,取了些血去验。检测结果出来,上面赫然写着O型。 过了没多久,莫艺的娘家收养了一个跟莫来差不多大的孩子。莫艺跟莫志忠解释是他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小孩子。她父亲见那孩子着实可怜,便暂时收养着。 莫艺这两年回娘家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莫志孝对那个孩子渐渐起了疑心。他偷偷打探过那个孩子的情况,人们都说,莫艺的父亲待那孩子比亲孙子还要好。 在莫来六岁的时候,莫艺把她娘家收养的那个孩子带到了莫家老宅。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要小很多。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不安和无所适从。 “这孩子跟莫艺长得有点像呢!”
莫志忠笑着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艺不经意皱起的眉头,表情有些紧张。莫远闻抿着的嘴角,气氛霎时有些怪异。 “这孩子说起来也算是我侄子,人不都说侄子侄女随姑姑吗?”
莫艺扯了个笑脸解释道。 莫志义点了点头,道:“都是莫家的骨血,眉眼间总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你看他的嘴巴跟远闻还有点像呢!”
莫志忠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道:“莫家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只有莫来和莫贤,多个同龄人作伴也是好的。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莫语,语言的语。”
莫艺说道。 “莫语……”莫志义低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