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之后，顾昔霜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就向着深山里走去。顾海晏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退堂鼓：“我说霜儿，咱们还是回去吧！官兵都说了，外面正在闹山贼。”

“我倒是无所谓，一个大男人家，山贼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可是个姑娘家，要是被山贼盯上，那不是完了吗？”

“你也别太犟了，听哥一句劝，回去吧！”

顾昔霜被顾海晏烦得受不了，回眸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我输给卢仲颖，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顾海晏愣了一下，迷惑道：“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是希望你赢的。”

他跟卢仲颖素昧平生，怎么会希望对方赢？顾昔霜从路上拔起一根车前子，随手扔进背后的背篓里：“要比试医术，少不得就得用药材，难道你觉得，大房那两口子会给我银子，让我准备比试医术需要的药材？”

“还是说，你准备让我靠吐沫星子，跟卢仲颖斗医术？”

“银子也没有，药材也没有，我不出城采药还能怎么办？”

顾海晏有些忧愁。一方面，他的确不希望顾昔霜输，可另一方面，这山贼也是很危险的。他也有点担心两个人遇到山贼，那别说比试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两说。顾海晏就这样忧郁地跟在顾昔霜身后，直到撞在了顾昔霜的后背上，差点把面前的少女撞翻：“干嘛，怎么突然停下？”

顾昔霜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瞪了顾海晏一眼：“我就算牵头驴出来，它看前面的人不走了，自己也知道停下吧？”

顾海晏脸上一红，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想要回去了？”

顾昔霜又瞪他一眼，很无语：“回去？现在就回去，我带你出来干什么吃的？”

她示意顾海晏蹲下，顾海晏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下一瞬，他背后的背篓里便被扣进了一筐药材。顾昔霜将自己竹筐里的药材，全都倒进了顾海晏背后的筐里，又将竹筐扣过去，拍了拍里面的泥土，紧接着便背上竹筐，又继续向山里进发。顾海晏：……他怎么好像是跟出来当牛做马的呢？但人都已经出城了，他也不能自己先回去，把顾昔霜一个人扔在这深山老林里。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别说山贼了，冒出虎豹等野兽都有可能。顾海晏满心惴惴地跟在顾昔霜身后，突然发现顾昔霜又停下了，总算这回他没有走神，没把顾昔霜撞翻：“怎么又不走了？”

顾昔霜神色微沉，转过头示意顾海晏噤声，又低声道：“有血腥气。”

顾海晏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吓得眼神发颤，低声道:“难、难道是……是山贼？”

顾昔霜摇摇头：“没有打斗的声音，也许是受伤的人在附近。”

她示意顾海晏蹲下身子，跟着她一点点在草丛里向血腥气的源头进发。顾海晏心里这个着急，谁知道受伤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他又是怎么受伤的？万一是山贼砍伤的呢！顾昔霜不说快跑，怎么还有胆子往前凑啊！他腿都快软了，这小丫头却溜得比草稞子里的蛇都快！这会儿，顾昔霜已经拨开了眼前的最后一片草，看着眼前受伤之人皱紧了眉头：“是位老伯。”

顾海晏也凑了过来，朝四下里望了望，见周围没有人的踪迹，稍微松了口气，又看向地上的老伯。这一看，顿时拧眉：“这是刀伤啊……别是遇到山贼了吧！”

他腿肚子直抽抽，立刻拉了拉顾昔霜：“这老伯伤得这么重，怕是救不活了，咱们还是快走吧，等下山贼回来可就跑不了了！”

顾昔霜皱眉看了他一眼：“山贼要是还想回来，那当初干嘛走啊？”

她二话不说，示意顾海晏再蹲下来，把他竹筐里的药材重新挪回自己筐里，又示意他把老伯扶到背后的大竹筐里：“行了，快走吧！你不是叫着要回城吗？这下如你的愿了！”

顾海晏泪流满面，他的确是想回城不假，可是没打算带这么一个累赘啊！但看顾昔霜这架势，也不像是会丢下老伯的样子，他也只能快点移动，争取早点回到城里。两人来到了大路上，顾昔霜见顾海晏已经气喘吁吁，一步三摇，怕他把老伯再摔出个好歹来，瞧见不远处有一间土地庙：“走吧，咱们到前面去歇息一会儿！”

顾昔霜推开庙门，又配合顾海晏将筐里的老伯放下。紧接着，她给这老伯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老伯伤得很重，好在她出门的时候带了针包，背筐里也有一些药材。虽然不能完全对症，但保住性命不难。顾昔霜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等到老伯的情况稳定下来。代价，则是她那一筐药材又全都赔了进去，连点渣滓都没剩下。顾海晏在一旁看着她折腾了半天，翻了个白眼：“折腾了一天，连一根草都没剩下！”

顾昔霜直起身子，擦了擦汗：“知足吧，一筐草能救一条命，已经很值得了！”

这会儿，面前的老伯悠悠转醒，见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被处理好，又看见面前的顾昔霜和顾海晏，知道是他们救了自己：“多谢二位小朋友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小友是什么身份，老朽一定报答！”

顾昔霜还没开口，顾海晏便抢在前面：“我们兄妹俩是山里的药户，出来采药的路上刚好碰见了你，就随便替你包扎了一下，算不了什么救命之恩！”

他一面说，一面给顾昔霜使眼色。虽然说是人命关天，但顾昔霜用药救了这老人的命，也是行医的一种。万一这老伯嘴上说得好听，回过头来把他们兄妹给卖了，说他们非法行医，那可划不来！顾昔霜也看出了顾海晏的打算，不过她并没有想要反驳。涉及到自己的性命，顾海晏总是很谨慎的，她也没吃拧了，非要拿性命开玩笑。老伯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镯子：“出门来得仓促，又遇上了山贼，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镯子小妹妹拿着玩吧。”

顾海晏率先接过镯子打量了一下，见是一只很普通的镯子，上面錾刻的芍药花纹也是寻常花样，便递给了顾昔霜：“既然老伯一片好意，你就拿着吧。”

顾昔霜也没推辞，接过来比量了一下，发现刚好能带上，也就套在手腕上了。老伯扶着胸口咳了两声，又看向二人：“二位小朋友在这山里居住，对燕州城可还熟悉？知道里面有名的大户人家吗？”

顾海晏脸色一变，这话头怎么听起来不太对？打听城里的大户人家……别是山贼在寻找下手对象吧？还没等他回神，就听老伯又道：“这燕州城里，是不是有一户姓顾的人家？”

顾海晏吓得后背出了一层汗，难道山贼盯上顾家了？！他慌忙摇头：“没有！从没听说过有个什么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