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霜见状，不由得一怔：“怎么，难道羽沐和羽澜两个人，不是长公主派来的？”

她们俩明明自称是药侯府的人，难道是假的？听到两人的名字，长公主明白过来，笑眯眯地开口：“她们倒是药侯府的人，但不是本宫派去的。”

“顾姑娘有所不知，药侯府的暗卫，如今都是凌儿在调遣。”

长公主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昔霜一眼，摇了摇扇子：“顾姑娘不是还要给凌儿送香料吗？本宫就不多留你了，快去吧。”

顾昔霜还在愣神，就被长公主叫下人引路去夜凌绝书房了。跟在侍女的身后，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包香料的纸包上用来捆扎的麻绳，心绪浮动。谢错人了，有点尴尬。而且算起来，这都是她给夜凌绝添的不知道多少次麻烦了。总是这么麻烦人家，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以她现在的实力，也不知道能帮对方什么忙。到了夜凌绝书房前，侍女禀报之后就退下了。剩顾昔霜一个人，和夜凌绝大眼瞪小眼。夜凌绝今日一袭青衫，上绘墨竹一竿，与青色发带相称，越发显得超凡脱俗。恰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见她进来，夜凌绝搁下手中狼毫，淡淡道：“何事？”

顾昔霜还在出神，下意识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夜凌绝轻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你会过来？”

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听起来好像他有多哀怨似的。顾昔霜愣了一下，顺着话题接话：“那我以后没事也过来看看你。”

夜凌绝：……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夜凌绝抿了抿唇，总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了：“随你。”

……好像还是很哀怨。他堂堂药侯世子，何时说话成了这般风格。肯定是因为对面是顾家小丫头。谁让她那么让人操心。手里的麻绳粗糙的质感，唤回了顾昔霜的思绪：“对了，我来给你送香料。”

她将纸包放到夜凌绝的桌子上：“这是你之前订的迷楼夜酣，一共是三百两。”

怕夜凌绝误会，她又补了一句：“之前付过了，不用再付。”

夜凌绝看了眼纸包，皱眉：“之前还有个荷包，现在连荷包都没了？”

他怎么觉得有点亏了？顾昔霜整个人尬住，瓷白的小脸上泛起一团红晕：“荷包我实在是绣不好……要不退你五十两，你自己去买几个精致的荷包。”

夜凌绝轻哼一声：“本世子还能缺那几个荷包？”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意有所指：“那三百两银子，可是香料和荷包加在一起的价格。”

“把荷包给本世子交出来。”

会说自己绣不好，就说明一定是绣过了。他倒要看看，顾昔霜还能绣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东西来。顾昔霜纠结半天，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犹豫再三，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没胆量交出去。夜凌绝索性站起身，一手撑着书案，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把荷包抢了过来。他略略侧首，看了眼手里荷包的绣图：“摊鸡蛋？你还真是总能给人一点惊喜。”

“倒是还不错，比上一次的鸳鸯还是好一些。”

顾昔霜：……顾昔霜：“啊对对对，就是摊鸡蛋。”

夜凌绝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抬眸：“不是鸡蛋？”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顾昔霜又吭哧半天才出声，声如蚊讷：“凤蝶。”

夜凌绝沉默片刻：“你再说一遍？”

顾昔霜声音更小了，几不可闻。“那什么，凤蝶……”夜凌绝低下头，与足以拟态摊鸡蛋的凤蝶来了个对视：“那这块黑的？”

“眼睛。”

“这片金黄的油光？”

“花纹。”

“这嫩黄的摊鸡蛋？”

“翅膀。”

夜凌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抚自己。算了，还好早就知道她的绣技是这个德行，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之前的香囊也是贴身带着的，这个照旧就是了。就在这时，连璧在外面禀告：“世子爷，属下有一件事请教。”

夜凌绝重新落座，看不出半点方才无语凝噎的样子：“进来。”

连璧进来，看到顾昔霜在这里，稍有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世子爷，暗卫府那边有人弄来了一个秘方，说是价值千金，只是全府传了个遍，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属下记得，世子爷的真草隶篆都写得极好，还精通外族文字，应当认得出这秘方的内容，所以想请世子爷瞧瞧。”

夜凌绝神态自若，想着大概是什么异族秘方：“拿来瞧瞧。”

连璧恭敬地将一张纸呈上，从顾昔霜的角度，只能看见纸的背面。她微微拧眉，有些疑惑。怎么看着这张纸这么眼熟呢？夜凌绝才一接到纸，瞧了眼上面的字迹，便不由得皱眉：“确定这是药方？”

他怎么感觉，这纸上想表达的意思是，掉毛凤凰不如鸡呢？连璧点点头：“千真万确。”

羽澜拿来的时候，赌咒发誓说这是药方。那还能有假吗？夜凌绝横看竖看，倒过来正过去看了半日，皱眉：“别是被什么人耍了而不自知吧？”

再不就是故意寻他开心。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字？这能是人写的？顾昔霜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是什么事。一时间，突然福至心灵——自己不是正在找报答夜凌绝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顾昔霜清了清嗓子：“世子爷，既然是药方的话，不如让我瞧瞧？这医术一道上，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夜凌绝抬眸看向顾昔霜，神色淡淡：“不必，本世子又不是瞎子。”

他自幼学习百家书法，多种文字，连他都认不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字。顾昔霜想了想：“既然那上面什么都不是，那世子爷留着也没用，不如送我吧？”

夜凌绝看了眼手里的纸张，确实没什么用处：“给你吧。”

顾昔霜兴致勃勃地接过纸张，转过来一看，整个人僵住了。一张瓷白的小脸，先红再青，然后变作绿，甚至隐隐发紫，最后又红了回去：“世子爷！”

顾昔霜悲愤莫名，一巴掌把药方拍到了夜凌绝的书桌上，成功将夜凌绝和连璧两人吓了一跳：“不就是赤芍、川穹、当归……哪个也不是少见的药材啊！”

“这就那么难认吗？啊！”

夜凌绝和连璧先惊后疑，二人对视一眼，心里的疑惑铺天盖地。赤芍？川穹？当归？啊？？？夜凌绝比连璧还多一分疑惑——这种文字，他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到底是哪族的文字，这么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