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而这样一来，有些考生则可以通过临时抱佛脚的方式，记下许多其他人说出的药草名，从而依仗这种浮知识胜过别人，可见从前的比试方式，显然是费时费力，又不公平的。”

“因此，经本官与知府大人商议，决定为今年的比试换一种方式，那就是由一名考生说药草名，另一味考生报出药草的疗效来，如果有哪一位考生报不出疗效或是药草，而对手可以报出，那么便是对手获胜了。”

“当然，报出的药草名也必须是医书上记载过的，如有考生胡编乱造，便即刻判定为落败。”

一时间，众考生议论纷纷，考试方式的改变，给这场医试带来了一丝变数。按这种考法，考生比拼的不仅是对药草的知识储备，还有对一些奇花异草的了解程度。不过这么考的话，倒的确是省了不少时间。虽说医科乡试每个项目都会持续一天，但是这第一项斗药，经常考起来是没完没了。有的时候甚至能考到第二天晚上去。不管怎么样，考试能早点结束也是一件好事。这会儿，傅夫人已经率先开始：“万兜鍪草。”

傅夫人原本是万山深处的异族女子出身，说话总是带着点口音，“万兜鍪”这几个字被她一说，听起来倒像是“网兜毛”一样。这着实把顾昔霜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是“网兜毛草”？她自认也算认遍了天下的药草，却从未听说什么“网兜毛草”的。顾昔霜这汗一下就下来了，在心底暗暗寻思，难道是她太过狂妄，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还是说这一百年里，有些药草发生了变异，长出新的品种来了？傅夫人见状，顿时喜上心头，她还以为顾昔霜名门出身，实力十分可观，原来压根就是个傻子！“顾大小姐，你连万兜鍪草都不知道，也配自称是医者？我看你祖宗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以后你出门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说你是顾家的后人，会被人家笑死的！”

她话音还未落，顾昔霜忽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了傅夫人一眼：“傅夫人，倒不是我嫌弃你的出身，但是咱们考试的时候，还是应该说正经的官话吧？”

“要大家都照你这么说方言的话，往后考试谁还背药草名啊，全去学什么爪哇国的外语了，反正只要对方听不懂，就算你赢了呗？”

这边，黄医署丞和安知府对视一眼，也觉得有道理。医科考试，目的是考察医术，比拼的是考生对药草的了解程度。要是通过方言的方式，给对方考生设置障碍，那简直就不是医科考试，是方言水平大比拼。因此，安知府立刻站起身来宣布：“凡是参与比试的考生，必须说官话，不可以说方言！”

“官话是否标准，是否影响考生比试，由审查官和考生共同来判断，如果发现问题，再由本官与黄大人共同决断！”

“凡是蓄意以方言阻碍别人考试，以及污蔑对方说方言阻挠自己考试的，均重打八十大板，撤销考试资格！”

命令一下，所有考生都收起了心思。这是医科考试，跟平时的诉讼还不一样，诉讼时还可以提前打点衙役，让他们下手轻点，可医科考试时，执掌刑罚的全是知府的亲卫，那绝对是不留情面的。真要是挨了这八十大板，别说考试，有没有命出门都是两说了。傅夫人神色郁郁地看了顾昔霜一眼，改口说了官话：“说官话又如何，你还不是不知道……”话音未落，就被顾昔霜抢话道：“万兜鍪草，载于前朝医圣水无涯的《千金本草集注》，主治失眠惊悸，心神不定，夜间盗汗……”她一口气将万兜鍪草所有的疗效都说完，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傅夫人：“您也别太拿我们顾家不当回事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叫您傅家先祖落败的不是？”

傅夫人摇了摇下唇，眸色认真了起来。没想到，这顾昔霜真是一个硬点子。万兜鍪草的名字和疗效她自然是知道的，但却不是在《千金本草集注》里面，而是《本草集》。《本草集》比《千金本草集注》出书更早，里面的内容也不算太准确，但它胜在简单轻薄，易于背诵。反正乡试时只要求说出的药草名在书上有记录，并不要求一定是最新、最全、最对的医书记载的。所以，绝大部分考生都会选择背《本草集》。倒是没想到，顾昔霜居然会跑去背《千金本草集注》这种又厚又重的破东西。傅夫人冷哼一声，在心里安慰自己，顾昔霜肯定是偶尔在书上看到，一时间记住了而已，只是运气好。《千金本草集注》这种躺着比竖着都高的书，怎么可能有人背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