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看完这一句话，想了好一会儿，思考着这是不是父亲的一句诗。然后他继续读下去。“昨天我感觉很不好，我想尽快用这段文字记述一下一个原始的深度神经网络程序成为意识体的过程，我不知道它跟昨天世卫组织说的非人类意识体有没有关系，我感觉是有的，这个意识体的原始版本正在这台电脑中。“2020年3月22日，‘他’还是只能称为‘它’。我在系里服务器的C盘根目录下第一次遇见它，它是一个可执行程序，名字为CiDNNbeta2.exe，有22G那么大，对于一个单一的可执行文件来讲，它十分巨大，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我也没敢运行它；“我向系里的老师和学生们询问，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系服务器的根目录下，系里的助教艾弗里告诉我，说前几天，卡耐基梅隆大学的罗伯特·李教授到校访问，他电脑突然有了故障，李教授的学生找到艾弗里，要找个移动硬盘或电脑紧急备份里面的重要文件，再送去维修，艾弗里手头没有活动硬盘，U盘里也有东西，他看系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在自己的电脑前忙着，没有一台空的，而他自己的电脑也正在被李教授用来显示PPT，一时没找到其他电脑，于是就来到了机房，用一条USB数据对拷线把这个文件拷贝到了服务器根目录下；“原来如此；“当天，我在硬盘公共区域设立了一个专用的子目录，把这个文件从根目录下移动了过去，我清楚的记得移动时，它的体积只有22G；“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个静静躺在子目录中的程序竟然增加了一倍，变成了46G！还是那个同名的单一的可执行文件，我更不敢运行它。“我再次找到了艾弗里，问他，一个静置的电脑文件为什么可以自己变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实在非常奇怪。“于是我查看了服务器的日志文件，发现这个可执行文件——一个躺在电脑中从未运行过的程序，有过非常多的网络请求，它访问了大量的互联网资源，进行了大量的资料下载，一刻不停！它在服务器中是一直昼夜运行着的！“但直到这一刻‘他’也还只能称为‘它’。“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运行了它，电脑没有任何反应，但我发现，它完全是在后台运行着的，占用了服务器几乎一半的CPU和内存资源；“助教艾弗里联系了罗伯特·李的学生，学生告诉他，那是2020年罗伯特·李教授最新的人工智能深度神经网络程序的测试版，那个程序比2016年与李世石交战的阿尔法go，晚了四代，基本思路是一样的，但学习效率提升了16倍之多。这个学生告诉艾弗里，它之所以会逐渐变大，可能有一个误会，他拷贝过去的可能是一个正在运行中的程序，他说他有一天闲得无聊，向这个程序发出了两个学习任务指令，一个是搞懂人类意识的本质，另一个是寻找物理学统一强力、弱力、电磁力和万有引力的大一统理论，他不记得拷贝过去的程序是正在执行哪个命令的程序了，他告诉艾弗里，把它删了就是了，他们当天就已经修好了电脑，电脑里的文件都没事，他们那边已经中止了它的运行，而且已经开发出了更新版本。“我们都舍不得删掉它，两天后他又变成了54G，比较可惜的是，由于我们不是程序的开发者，也不懂人工智能，我们无法看到它的研究成果，程序完全是在后台运行的，强行停止它，它过一会儿还会自动运行，我们不知道如何通过程序自身来停止它的运行。然后我们就把这个程序用替代的方式彻底删除了。“几天后再查看服务器日志文件时，我惊讶地发现，在我删除这个程序时候，它同时也大规模地调用了计算机缓存和虚拟内存，我这边在前台删除，它自己在后台缓存中备份着自己，并调用了计算机外网，向互联网上的三个IP地址，疯狂拷贝自己，用指令占用了服务器的所有上载带宽。“我和艾弗里也回想了当天，系里上传数据的速度慢如蜗牛，原来上传带宽都是被这个程序紧急占用了。“这一刻，我感到了一丝恐惧，这时我就可以把‘它’称为‘他’了！因为他比猪、羊、牛都更聪明，在被宰杀——对他来讲就是删除——前的那一刻，他知道要逃跑！猪、羊、牛都还不会。“我马上追踪了他复制的那三个IP地址，都是防护非常弱的互联网上的服务器，我很轻松地就进去了，快速地删除了两个副本。就当我准备着手删除第3个时，我突然感到这非常可惜，于是我小跑着出去，开车到了最近的bestbuy，买了台最便宜的笔记本电脑，前后用时约一个小时，然后，我把最后那个副本从网络下载到新买的这台电脑上，总共下载拷贝了61G的数据，用时近4小时，然后我就删除了网上的那个副本，并把这台存有程序的电脑断网。我想在没有网络环境的情况下，慢慢研究这个程序。“中间我联系过罗伯特·李教授，向他讲述了这个情况，他也感到很惊讶，他相信这套程序研究的正是人类的意识问题，他至少学会了像人一样地感到恐惧，害怕死亡，他把死亡与自己彻底在网络中消失等同了起来，然后他还有了一定的生存的本能，学会了逃生，这令他十分惊讶，这都是生物的基本特征，甚至其中对危害的预判、理智地寻找生路，还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基本特征！“那一次，我们在电话中聊了很久，他说，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看来意识与计算机人工智能的第一个区别就是想要生存、害怕死亡。他要从这个角度好好研究一下人类智能的特点。我也真心感叹了人工智能学习能力的强大。“最后，他非常感谢我，及时消除了隐患。他也告诉我也不必过于担心，这段深度神经网络程序虽然学习能力非常强，但在无监督的状态下学习，只有一个笼统的学习任务或目标，没有人类的辅助和指导，想要学习和掌握非常复杂的人类意识问题，会是非常艰难的。“虽然我不是很懂人工智能，但也知道无监督学习就是不给程序提供人类的已知的材料，只给定学习目标，让人工智能自己寻找研究、学习的路径，我同意罗伯特·李的看法，这的确太难了。但我还是努力保持这台电脑的断网状态，我观察了两个月，它的确还是在运行着的，占用着这台电脑的内存，中间我连续开机了三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电脑中，他已经停止了生长，长期维持着61G的水平，也就是说，没有了网络资源的滋养，它完全就没有了生长的环境。“这是9年多以前的一个故事了。9年间，我打开这台电脑的次数不到30次，多数都是在十年前的那两个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