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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树林里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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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弹了弹烟灰说:“是啊,你怎么也在这里,等会要颁奖了,不去吗?”

“我心情不好。”

“怎么?国际形势动乱,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我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万雨姬挽着裙子坐下来,“你怎么没去啊?我看别人坐在位子上。”

“我去了。”

我又拿出一根烟点上,“那位子太近,视野不够开阔,和别人换了。”

万雨姬莞尔一笑:“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我跳的怎么样?”

“挺好,表现得很有张力,结尾也精彩。”

我乱说道。“谢谢。”

万雨姬双手托着下巴,两眼巴巴地望着我,“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呵,老百姓过得挺好的,生活富足,身体安康,衣食无忧,请您一定放心。”

她看着脚下满地的烟蒂说:“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你以前不抽的。”

“谁说我不抽烟,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啊?这世上唯一自我摧残的吸毒又不犯法的就是抽烟了。”

她把烟从我嘴里拔出来,直接用力地扔到远处的花坛里,愤愤地说:“不许你抽烟。”

看着她气呼呼噘嘴的样子,我有点无可奈何,我说:“太危险了,会着火的。”

话语间,大楼里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表演已经结束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出来。我瞟见远方那个买我票的姑娘走出来,她也看见了我,三步并做二步朝我走来。我心想绝对不能穿帮了,一旦被万雨姬发现,这就是我道德品行的问题。“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站起来,拉着万雨姬的手,窜入后面那片密林。瞳孔还没有适应漆黑的环境,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跑啊跑啊,一路上,她对我深信不疑一句话一个问题都没有,此时此刻我完全可以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来到密林深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渐渐适应了环境,月光照在她脸上,豆大的汗水像清晨的露珠般流下来,两腮微红,呼吸沉重,配上她的穿着像一只狂野的孔雀。我拿出一支烟,准备点上火,我说:“咱这就算私奔了吧?”

万雨姬把火吹灭,食指放在嘴前比出一个嘘的手势,笑容绽放在脸上,她小声地说:“要是被看见,这私奔就失败了。”

我笑,万雨姬也笑。我问她:“干吗不让我抽烟?”

她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只想和你待得久一点。”

我们找了一块硕大的石头坐上,挨得很近,晚风吹来,可能是她刚刚出汗了,哆嗦着打了一个冷颤,我把胳膊伸过去挽着她。她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说:“我怕。”

“是有点黑,不过有我在。”

“我不是怕黑,是怕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吃了你。”

万雨姬低下头,“如果你要吃了我,请先跟我说一声。”

我心想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总不能不给面子吧,况且我又不吃亏,便说:“我要吃了你了,你准备下。”

万雨姬羞涩起来,把头低得更低了,都要埋进胸里面,我看着她的刘海、眼波、鼻尖、颤动的双唇,轻轻地把手伸过去,触碰她的指尖,感受她温润的肌肤和身体的热度,一阵从未有过的懵懂和青春的悸动沿着手指蔓延开来震撼每一条神经,使我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万雨姬闭上眼,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我更加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光洁的脖子、起伏的胸脯、裙摆下光洁的脚踝。我慢慢靠近,去亲吻她薄如花瓣、红如樱桃的唇,却停留在空中,我的脑子又不合时宜地活跃起来了——我想到那天舞蹈排练室里万雨姬对我冷淡的态度。我缓缓松开手,轻叹一声,心中的热情瞬间消失。万雨姬睁开眼,问:“怎么了?不愿意?”

我摇头:“今个抽了太多烟。”

“亲脸也行。”

我说:“我觉得我们太快了,你这样反而吓到我了。又不是吃快餐,点菜付钱。女人生娃还要怀胎十月,孙猴子陪唐三藏取经还等了五百年,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满园春色关不住不可能一夜完成,打了激素撒了化肥都不可能。我想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对我来说,过程和结果同等重要。”

万雨姬一把抓住我的手,神情激动,竟然有几滴眼泪默默地流下来,抽抽噎噎不能言语。第一次有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怎么了,这么激动啊。这就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吧。”

她用袖子擦擦眼泪,“好,咱俩就循序渐进一回。”

我们坐在那聊了一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跟我促膝长谈,天空中繁星月亮打下灯光,潜伏在周围的小虫小兽伴奏音乐,栅栏外灯火通明的商业街装饰背景。“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站起来,为她开辟道路,大有披荆斩棘之势。几个路人看见我们从密林中出来,对我们指指点点。一路上我们默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我寻思是不是该拉拉小手什么的。远处的篮球场漆黑一片,但时不时地传来“嘭嘭”的拍打声和砸板声。头顶上的路灯照射下来,把我俩长长的影子并排映在地上。我回忆整个故事发生的经过,想理清来龙去脉并判断当前的形势,却使我更加摸不清头脑、思绪混乱。起先我们相谈甚欢仿佛志趣相投、大感相见恨晚,后来我主动出击却被冷而置之,按理说以我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是再也不会搭理万雨姬的了,连再看一眼、再听到名字都会使我厌恶。当我收到万雨姬送的门票的时候我心中却泛起一阵激动,甚至是一丝暖暖的希望。但我并不是喜欢任人摆布的人,即使是在门口我也不进去,我把这种行为叫捍卫尊严。但现在角色却倒置转换,万雨姬似乎变得主动,确立关系就近在咫尺,但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使我望而却步、如坐针毡。我想开口问她,却总是卡在喉咙又被硬生生地咽下去。这时一辆车从对面开来,“呼”的一声便开过去了。即使是一瞬间,我知道是苏烟和响声丸坐在里面,那么几秒钟苏烟极力地趴低身子,想躲过我的视线,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真是欲盖弥彰。这个大学体现着另一种野蛮——弱肉强食,人们用自己的金钱、地位、能力、外貌、才华捍卫自己的东西又去攫取别人的。“怎么不走了?你在想什么呢?”

万雨姬问我。我下定决心,转过头对万雨姬说:“我要开始追求你了,如果不讨厌我的话,请你准备一下。”

万雨姬一个劲地点头深情款款地说:“嗯,我准备好了。”

我们来到楼下,整栋楼都能听见姑娘们盈盈笑声话语,不知哪个房间传来小提琴声,极具难度的双弦颤音惟妙惟肖。二楼,一个女生在阳台晾衣服,水沿着衣服滴下来,她躲避不及,“哎呀”一声。“不许偷看。”

万雨姬把手伸过来,挡住视线。“我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那更不行,你也快回去吧,别人要说闲话的,楼上好多同学看着呢。”

我说:“你过来,来啊,让我抱抱。”

万雨姬走过来,我像恋人般抱住她,摸着她的琵琶骨,“楼上这么多姐妹儿看着呢,回去该闹绯闻了,我这第一步走得还不错吧?”

万雨姬用了些力,紧紧地抱着我,“请你快点,请你快点。”

我回到宿舍,心情无限畅快。楚语趟在床上,拿着手机噼里啪啦,阿智在奋笔疾书。我说:“阿智,苏烟的表演怎么样啊?”

“哦,我没去,我帮许教授写论文呢。”

“你没去接她啊?”

“没啊,她说刚好有同学送她回去,咋啦?”

“哦,没事,就问问。”

我打开电脑键入词条“把妹秘籍”,点击搜索。突然楚语从床上跳起,纵身一跃,眯着小眼把手机摆到我面前,说:“照片里这个男人是你吧,肯定是你,这是万雨姬咯?你俩怎么搂搂抱抱的?”

我一看,现在的信息传播真是太快了,可能我还没到宿舍,我和万雨姬的照片就先到了,我说:“这不很正常嘛,隔三岔五来个小姑娘投怀送抱,哥们我男性魅力无法阻挡呗。”

我随意打开一个网页,把妹秘籍第一条:要自信,你都不喜欢你自己,没人会喜欢你。从小到大,除了考试作弊的时候,我都是不自信的,毕竟我长得不帅不高,也没有声名显赫的家室。楚语说:“吾妻说你这样不好,影响女孩子家清誉。”

“甭理她,现在什么时代啦,也没那么讲究五讲四美,你看电视上那结了婚的演员还不照样跟人接吻啊。”

秘籍第二条:记得买单,至少她不会讨厌你。楚语摇头否定我:“我觉得你这话欠妥,这个问题还是要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的。比如说我,不是我吹,哥们我条件还不错吧,自己送上门来的也不是没有,我完全可以玩几天再换一个,但那成什么了?那不是响声丸吗?”

“你是怕被泼硫酸吧。”

“算了,我也不跟你讨论这个了,这是个人思想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你要好好对待人家,毕竟女孩子不懂事。”

秘籍第三条:有事常联系,没事常骚扰。这条可以有!我跑到阳台给万雨姬打电话,电话一通我就劈头盖脸地喊:“你这个人真是讨厌,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的笑脸,恼得我根本睡不着。”

那头传来万雨姬咯咯咯的笑声:“这是你的一贯伎俩吧?骗了多少个纯情的小姑娘?”

“当然不是啦。这是我的必杀技,遇见真心喜欢的姑娘才用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你这嘴是喝了陈醋又涂了蜜糖,又酸又甜,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我也纳闷了,平时挺含蓄一小伙,怎么一到你这就吐真言了呢?”

我停顿一下说,“我知道了,你是酒,茅台还是五粮液,该不会是剑南春?”

“这酒能让人吐真言,还能迷倒人,你该不会是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可不咋的,要不能三更半夜给你打电话吗?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哦,对了,酒能让人吐真言,酒能迷倒人,酒还能乱性呢,我现在就有点乱。”

“低俗。”

万雨姬沉默片刻,“你明天有事吗?”

“我看一下行程啊,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明早四点的飞机去北大做个演说,顺道去俄罗斯聊一下石油管道建设的事,中午回北京会见阿塞拜疆来的国际友人,晚上再去香港找李嘉诚吃个便饭。”

“棒球社有个男的挺喜欢我,叫我明天去看他打球,我觉得他人也不错就答应了。既然你这么忙,我自己去好了。”

“楚语,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

我大喊道,楚语在屋子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好了,我跟秘书讲过了。从今以后,万小姐的事是要摆在首位的。”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我能问一下是哪个男的吗?”

我打趣道,“你也是知道的,我早说过要是哪个男的敢跟我抢对象,我非弄死他,我这有本暗杀名单,要做个记录。”

她得意洋洋地说:“你可听好了啊,别吓着,棒球社主力队员,秦天助。”

“哎呀妈呀,擎天柱啊,国际巨星、赛博坦国形象大使。这还不能硬上,只能智取或者下药什么的。”

那边又传来一阵欢笑。我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很晚,话题层出不穷。棒球社的秦天助老喜欢她了,随意地送礼送花,我大骂俗透了,她还呛我一句,有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心动;我们聊中国股市如何一路高歌猛进、气势如虹,分析专家振振有词地说中国在五年之内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的金融中心;我开玩笑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其实是日本天皇想夺回国家权力的政治阴谋;我说我的两个舍友,一个是全校最帅的,一个是全校最聪明的,万雨姬问,那你呢?我吹牛说,我是又帅又聪明。反正就是瞎扯,漫无边际,海阔天空。夜已深了,远方打下一道闪电,而后是隆隆的雷声回响天际。我们沉默了片刻,等着隆隆的雷声过去,我埋怨道:“又要下大雨了,好烦。”

说罢,雨就落了。“大雨不好吗?我挺喜欢,像玻璃帘一样。”

我把手伸出阳台,雨水打在手上,“大雨啊大雨,哎,你说大禹的媳妇是不是长特丑?要不怎么能有三过家门而不入。”

“别瞎说,那是他大公无私,大禹同志是体现我们民族精神的典范,他在历史长江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特别是在水利建设这块。”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来势更猛,炸亮天空。万雨姬说:“很晚了,该睡觉了。”

我也不舍地说:“恩,打雷了,太危险了,咱在用生命聊天呢。”

“我好想跟你多聊聊,可惜,可惜没时间了。”

“我也是,不过没关系,明天呢。”

“你想和我在一起,必须为我做件事。”

万雨姬在那头神神秘秘地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帮我杀一个人。”

“是不是家里人给你订了娃娃亲?你特不情愿?”

“不是。”

“那么杀谁?秦天助?这个人已经是死人了。”

“杀我。”

“……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就必须杀了你?”

“是。”

“怎么杀?在梦里?”

万雨姬哈哈大笑:“我跟你开玩笑呢!”

“……”“哦,对了,明天早上在楼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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