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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牛奶与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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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天花板上的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我眼睛难受,四周都是白色的墙,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酒精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我感觉自己躺在一张窄床上,一些医疗器械和水果篮子摆在床边。“你醒啦?”

一个护士走进来,手里拿着药瓶和针筒。我感到脑袋里有许多小蜜蜂在飞,嗡嗡的,痛得很,像要裂开了,我支起身,但有些力不从心,又瘫倒回去。我试着握紧拳头,感觉一点力量都没有。“这是哪儿?”

我问她。“人民医院。”

她边说边往针筒里抽药。“我怎么会在这?”

“你在这昏了几个小时,把你送来的人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们检查出你的脑部受到撞击,但不严重,只是轻微的,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装好了药,拿着我的手撸起袖子往我手臂上擦了酒精,边说边把针管往里扎,不知道给我打了什么药。我有些激动,问她:“你在干嘛,给我打的什么东西,我要回去。”

她按住我:“别动,你现在还不能走。”

“放开我,让我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去见万雨姬!”

我掀开被子,疯子般冲她大喊,她试图制止我,安定我的情绪,我已经失去理智了,往她身上乱挠,推搡着把她的口罩撕下来。她极力阻止我,但终归是女人,最后还是我把她推倒在地。我拔下针管扔到一边,一扭身往床下一蹦,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磕在台子上擦出了血。我感到下半身痛极了,我用双手抓着床沿想爬起来,但疼痛像要了我的命一样袭来,下半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花了好久仍只能瘫坐在地上,我感到一阵绝望。我想到了楚语的爷爷,心中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恐惧,我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问她:“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护士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吃力地把我扶上床,“你不但脑袋受伤了,你的尾椎骨也摔坏了,你现在根本不能下地,更别说回学校了。”

几个医护人员听到响动急急忙忙进来,门外还有一些围观群众。我伤心极了,控制不住眼泪,侧着脸不让他们看到,我掩面狼狈地说:“把他们赶走。”

护士边收拾地上的东西边对大家说:“别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

护士看我情绪稳定了,便趁机给我打了针。她倒也是个奇怪人,非但不跟我计较,反而还笑着对我说:“你别担心,好好养伤,你这么年轻,身子这么好,不出几天就好了。刚刚你说的万雨姬是你女朋友吧,你叫她来看你啊,很快你就能见到她啦。”

我指着门口冲她咆哮道:“你也给我滚!”

过了一会儿,那个护士又来了,站在门口,我瞪着眼问她:“你又来干嘛?”

她也没看我一眼,对外面说:“这边,一号病床。”

然后我妈走了进来。老妈把饭菜从盒子里拿出来,都是电影里的套路,几个简单的菜加一个煲汤,她说吃煲汤好的快。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在一旁唠叨着,别急慢点,饭菜有的是。饭后老妈给我削苹果,她经常喂我苹果,总说oneappleaday,keepthedoctoraway,其实是她特别喜欢削苹果,果皮一定要连成一长条哦、螺旋状,这样她会特别有成就感。“你们老师打来电话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都送医院了,真把我吓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就你一个宝贝儿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喔。”

她把苹果递给我,关切地问,“没摔坏吧,屁股还疼不?”

我咬了一口苹果,装笑:“没事,我自个给自个绊了一跤,来了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多亏我随你,屁股肉多,现在一点都不疼。要是别人早残了。”

“你啊,这么大了,还调皮。再给你削个苹果吧。”

老妈的强迫症又犯了,刚刚那个皮给弄断了,她非得再削一个,削完的苹果还得我来吃,连病人都不放过。她削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我:“哎,你摔跤了,上次那个来我们家的小姑娘知道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我没跟她说。”

“她会来看你吧?”

“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来看我吧。”

“我跟你说,妈是过来人,这姑娘可喜欢你了,妈也喜欢她,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点点头,快要抑制不住悲伤的心情了,“嗯,妈,你先回去吧。”

老妈放下最后一个苹果说:“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去单位加班。记得要把苹果吃光光,我明个再来看你。”

母亲为我做了许多,她大老远跑来送饭,晚上还要回去加班,奔波劳累,看着她头上的白发,我心底一阵感动。我笑着跟她摇手,看她离开。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嘱我一句:“儿子加油,好好把握。”

她刚走,我就不行了,眼泪夺眶而出跟决堤似地流。我尝试不去想那些和万雨姬在一起过往的事,但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坐在那呜咽着哭了,眼泪都哭干了,哭着哭着累了精疲力竭在床上躺了一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腰越来越疼,把我给疼醒了。我怀疑护士给我打的是止痛针。窗外黑漆漆的,我又疼又累又渴,按理说医院该有很多病人很嘈杂的,但整个房间就我一个人,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也没人能帮我弄杯水,我看见床台上放着一个瓷杯,尝试着探手去拿,探了半天够不着,一用力整个人都出去了,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地砖冷冰冰的彻骨的凉。“你怎么了,怎么又趴地上了?”

之前那个护士急忙进来。我不知道她是一直躲在门后面看我还是刚好路过,我一摔地上她就出现了,出现得恰到好处。“你这样太叫人不放心了。”

她边关切地说边把我扶起。我心里也没那么讨厌她了,反倒是挺过意不去的,一直想为打她骂她的事道歉,但放不下面子。我不搭腔沉默着,她也没再说什么,麻利地把我摆在床上盖上严实的被子,她甚至给我倒了杯水放在那儿,指指墙上红色的按钮说:“有事按铃。”

整个晚上我无所事事,吃完第四个苹果就一直闲着,也睡不着,熬到很晚一看表,马上就要到明天了,我拿出手机往万雨姬那发短信,我问她,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样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果然没有奇迹发生,没有任何回应。夜深人静,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一个人,害怕黑夜,害怕安静,整个屋子紧闭着,只有一条光线从门下渗进来,外面偶尔传来护士们急促的脚步声,小孩哇哇的哭声和病人们的哀号。我躺在床上,手上的手表一下一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安静的夜把这声音无限放大,我身不由己地反复去回忆和万雨姬的那些往事,那些过去一起做过的事情,她揪我头发的可爱模样,训斥胖子时可怕的口吻,第二个半价的冰淇淋,涂上口红问我美不美腼腆的表情,那些音容笑貌都无比清晰。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她答应过我妈妈要照顾我的呀,刚刚喝的水化作温热的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流下来。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外面吵吵嚷嚷的,老妈坐在旁边,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感觉很早。我艰难地坐起来,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昨晚死了一个病人,家属一大早来闹。”

她看我醒了起身忙碌起来,“来,洗脸。”

她拧了热毛巾给我,我擦到一半,她瞪着眼看我急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腰很疼吗?我去叫医生来。”

我把她叫住,在脸上一顿抹递过毛巾:“我没事,你别瞎猜了,我一点不疼,带什么早饭来了,我都饿了。”

吃完早饭,感觉肚子鼓鼓的,身子暖和了,整个人也精神多了,我说:“妈,你去上班吧。”

“今天不上班了,我有点不放心你,在这陪你。”

“嗨,有啥好不放心的,你儿子乖得很。”

老妈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你忘啦,以前啊,最怕你生病了,一生病打屁股针就哇哇哇地哭,吵得整个医院都不得安宁。”

“那些陈年往事还提它干嘛,再说了,哪个小孩打屁股针不哭的,哪个小孩打屁股针不是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谁小时候不是看见穿白大褂的就两腿直哆嗦。好啦好啦,你儿子能把自个儿照顾好哒,你在这也没事做,要不这样吧,反正你假都请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老妈洗了筷子饭盒,边收拾东西边说:“等会亲戚们要来,我得陪着。”

从中午开始,房间里一直乌泱泱一帮人,亲戚们组团来探望我,活这么大,我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了,轮番轰炸,他们客套地问寒问暖,几个小朋友到处乱跑,顿时整个房间比百货商店还菜市场。该问的也问了,该送的保健品也送了,估计这一箱箱牛奶这辈子都喝不完,大家在病房里闲聊起来,这么小一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小型会议室,并且话题涉猎极广,八卦味十足——最近股市如何、谁谁谁的儿子考上大学了、哪个远房表亲的闺女嫁人了……座谈会完全没有结束的味道,几个医生对我们指指点点,我有些闹心,我跟亲戚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儿困了,他们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郁郁离开,老妈也被我支开了,她忙了一天一定累了。亲戚们刚走完,楚语探头进来眼咕噜乱转,我招呼他进来,他说:“你有这么多亲人来看你真好。”

“我也纳闷,许多过年才能见一面的亲戚也来了。你老实说吧,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别瞒着我,我能接受。”

“也不算绝症吧,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听见医生说你这么一摔,把染色体摔出问题来了,好像是什么染色体变成了XX型,说你现在可能是女儿身!”

我拍手,“没想到我还能在医学界乃至生物界做这么大贡献,这是人类进化道路上的进步呀,你想想要是人能自己改变性别那有多好,没对象的男人都给我变女的去,男女比例完美平衡,中国还会有那么多光棍吗?”

楚语把手里捧着的大花篮提到我面前,一束束康乃馨、唐菖蒲、百合、玫瑰花花绿绿娇艳的很,他说:“送你的,咱虽然不是俗人,但意思意思还是要的,放哪?”

我把头埋在花丛里:“挺香,就放厕所里好了。”

楚语笑:“去你丫的,我花大价钱从楼下老奶奶那买的,几乎破产。”

“你有那份心意就行,下次别这么见外,送什么花呀,送钱多实在。”

楚语坐下来,握着我的手,怎么人人都有这爱好,再配上几滴眼泪,外人看来,还以为我要走了呢,他说:“好了,不要闹了,咱俩别老在一起就贫,身体好点了没,没落个终生残疾吧?”

“没事,医院的人说了,过几天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

“那倒是挺可惜的。”

我突然觉得少了个人,我问他:“吾妻呢,没一起来?”

楚语倒是严肃起来,正襟危坐,“她没来,连学校都没去,窝在家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事儿吧……”楚语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人说没就没了,对你打击挺大,对她也一样,毕竟她俩一块长大的。咱不聊她了。”

楚语说着说着一声叹息,哀怨道:“明明说好的,等万雨姬回来,咱四个一起吃饭的,我还想着等咱们毕业了,一起找工作,一起结婚生孩子,再订个娃娃亲……”。楚语说到一半停了,半晌才尴尬的笑笑,“对不起,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别在意。”

“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没事吧?”

“我不是说了嘛,没事。”

“我是说心里,心里好点了吗?”

“心里也没事。我和万雨姬认识也不久,确实有点儿伤感,但没那么严重。有烟吗?”

我伸手要烟,楚语把手插在胸前煞有其事地看着我,我收手,“庄子知道吗,死了媳妇,第二天还敲锣打鼓开开心心的呢,我没那境界,但也算是明白点儿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就算不是现在,也在将来,总有一个人先走一个人流泪的,也不用太难过,都是命,过段时间就好了。对吧,我得想开点,看得长远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语说:“你这样说有意思吗,别装洒脱。”

“我没装,都是有感而发。你还不了解我嘛,要是在以前,只要不是食堂烧饭的师傅,谁死谁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多了解你啊,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呵,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顶多是个蛆。”

“你这人看似很正常,其实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自打我认识你第一天,就发现你这个人跑偏了,大方向搞错了,整个人的基调都是晦暗的,时不时地透露一种悲伤主义,感时伤怀,你总是表现出一种自欺欺人的自卑又看不起别人——既瞧不起自己又觉得自己牛掰。活了这么大难得喜欢一个姑娘,在别人眼里多平常的事儿,可到你这就该当大事了,喜欢一个人还付之行动你要下多大的勇气啊,关键是还成了,你是不是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开心多快乐,你他妈的都可以写几十万字的赞美诗了。你说你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了吗?你的生活里突然少了个人,还是你至亲至爱想要长相厮守之人。你就别装了,你这样是极其危险的,会把自己闷坏的,指不定哪天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有个邻居,就住我家楼下,小孩子没朋友,从小到大就跟家里的狗玩,有一年过年,狗没了,估计被人偷了,你猜怎么的,小朋友整个人都坏了,病殃殃的,跑了多少个地,医生都说治不好,心病!你啊,心智和小朋友差不多,我最怕你,有话不说,把自己憋坏了。”

我笑,“感觉你没去读心理学可惜了,多好一苗子。”

“别贫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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