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早朝过后,高深莫测的杨太后叫左相林诗云、右相夏平安留下来说有要事相商,又特别说让蒋清扬也留了下来。杨太后意味深长地望了望蒋清扬,沉默了一会。太后没有说话,当然是谁也不敢开口了。蒋清扬心头如擂鼓一般,难道自己收容罗平安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虽然自己已经让冰洁将罗平君送走,但是自己也得好好应付,一个不小心,可能整个抗燕大业就会断送在这一件小事上面。蒋清扬在心底暗暗打着主意。“哀家让罗平君押送前前丞相吴仁杏到琼州,可他竟然胆大妄为,违反敕命,自作主张杀害了前丞相吴仁杏。”
杨太后慢悠悠地开了口。果然,太后一开口便直接切入主题,并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她的语气虽慢,但显得怒气十足,根本就不容人辩驳。“当然是要下令将杀人凶犯罗平君逮捕归案,处以极刑。左相林诗云察言观色地说。“蒋爱卿的意思呢?你是怎么看的?”
杨太后转过头来,对蒋清扬说道,她的神色里好象有种猫戏老鼠的感觉。“微臣的意思也是要将罗平君捉弄归案,交付给大理寺去审理”,蒋清扬咬咬牙,只得硬着头皮说。“好一个交付大理寺审理,哀家的意思是哀家要亲自审理此案,把他碎尸成段,替吴爱卿报仇雪恨,”杨太后咬牙切齿地说。“太后,此举万万不可,”蒋清扬连忙抗声说道,“这么做显然是于理不合,于法不容,望太后三思啊”。“请太后三思,此举的确于法不合,老臣建议还是交由大理寺审理的好。”
夏平安慢条斯理地说。“好吧,那么抓住他后就交给大理寺去审理,我就不信,大理寺敢徇私枉法,不杀掉罗平君替吴相报仇。”
太后退让了一步。“不过,据说犯人早已逃逸无踪了。”
夏平安如此回答太后。他也知道太后正是用人之际,算准了太后此刻是不会对蒋清扬怎么样的。此时太后拿这件出来说事,不外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其实,他本人也是恨不得杀死吴仁杏。罗平君替他扫清了这个障碍,当然是不希望真的把罗平君捉拿归案。“罗平君逃掉了。就没有办法吗?去追,多派些人去,去把他追回来!”
杨太后有些生气了“如果无法生擒,就将他就地格杀了,他的把首级给我取回来。”
“谨遵懿旨,臣等这就前去办理,臣等告退。”
左右相和蒋清扬三人马上诚惶诚恐地拜伏在地。于是三人便先后叩谢过后,依次鱼贯退出朝堂。出到朝堂外面,夏平安偷偷地对蒋清扬挤眉弄眼地一笑,似乎有些意味深长。蒋清扬知道,这是夏平安故意在向他示好,提前抛出的橄榄枝,就看他蒋清扬是接还是不接?要依蒋清扬的为人,他是根本不会同夏平安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夏平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很清楚。夏平安于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卷入朝廷的政治斗争失败,他而被那批政治斗争的胜利者处以流放之刑,发配到了边远地区服牢伇。后来新皇帝登基时,大赦天下所有人犯,夏平安才得到了赦免,重新有机会返回到临安。后来夏平安参加科举考试中了举人和进士,虽然比蒋清扬晚了七年,但是就他的年龄而言,他应该还比蒋清扬要稍微年长一些。夏平安因为他本身颇具才能,被四处拉拢人才的吴仁杏看中。吴仁杏将他收留在自己身边,充任他的门客,替他处理政务和国朝政事务。夏平安他有着超强的观察办法,察言观色的能力受到了吴仁杏极大赏识,他被吴仁杏任命为纳言。夏平安从一个门客的身份,转变为大齐国朝堂上的一名官员,虽然是一名不大的言官,但他从此在大齐官场上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一直做到宰相的高位。可以说他夏平安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吴仁杏给他带来的,如果没有吴仁杏,绝对没有他夏平安的今天。他夏平安至少应当知恩图报才对。但是夏平安这个善于见风使舵的家伙,为了在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什么恶毒的事都能够做得出来。就在见到吴仁杏对于燕国的外交与军事上完全失败后,夏平安便立刻弃吴仁杏而去,转而投向了弹劾吴仁杏的阵营,并企图置他于死地。从此点可以看出,夏平安便是个典型的忘恩负义而且阴险狠毒的家伙。从杨太后御前退下的夏平安,他的心中根本没没有打算,要认真的去追捕杀害吴仁杏的凶手,至少他还是很感激罗平君替他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尤其是现在大燕国的军队,已经直逼临安城下的眼皮底下,哪里还有办理此事之余力呢?何况他明知是蒋清扬在包庇罗平君,至少他目前还不想因为罗平君而得罪蒋清扬。尽管如此,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来到了临安府衙,将逮捕罗平君一事交办下去。在凤禧楼里,蒋清扬一直将我视为最信任的心腹,有什么疑难之事必定会向我咨询下意见,或者叫我亲自去处理。从朝堂上下来之后,回到凤禧楼,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喝口水,蒋清扬立刻派人将我找来。蒋清扬待我坐定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今天夏平安送了个大大的人情给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说着,蒋清扬就把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对我讲了一遍,特别提到夏平安在散朝过后的挤眉弄眼,言犹未尽的感觉。“蒋伯伯,不瞒你说,就我所知,在整个临安城中,能够完全信任的众大臣,恐怕只有我父亲苗子才一人而已。”
我诚恳地说。“这个我当然知道,”蒋清扬微笑着望着我,他坚定地说“我知道这些家伙目前只是想让我替他们卖命,只是利用我而已。可是这是我唯一报效国家的方式啊!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十多年了,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那么,我认为目前的情况下,你应当主动去拜访下右相夏平安和左相林诗云,前去探听下他们的口风”,我斩钉截铁地说。“哦,”蒋清扬扬了扬眉毛,感兴趣地问道,“那么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当前,临安城内人心还不稳定。可以说,在伯伯的义军开进临安前,城内根本就是一触即溃的局势,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帝王将相和全城军民弃城而逃”。我看着窗外,夕阳正好。“这点分析得不错,”蒋清扬若有所思,“如松你接着继续说”。“伯伯的义军驻扎在相国寺,让城内军民心里有的主心骨,好象在迷茫之中的一盏指路明灯,他们都有了希望,王公贵族们也都指望着你能够拯救他们,他们此刻是把你当救世主的”。“不过说到底,他们都是从骨子里惧怕你的,”我敏锐地指出这一点。“为什么呢?”
蒋清扬大惑不解,“我又没有什么野心,他们怎么会惧怕我?”
蒋伯伯只是为人太过于耿介,不知圆滑和变通,许多时候,并不是你不主动去得罪别人,并不意味着别人不会主动来害你啊。要知道,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正是因为他们会干出许多人神共愤的事,让人无处伸冤的事来啊。“伯伯,说句不怕得罪你老的话,”我诚恳地说,“你老处世不如他们圆滑,又太方正,根本不讨他们喜欢,但他们又不能在此时得罪于你,于是你就处于一种奇妙的境地。”
“他们既需要你为他们效力,又怕你将暴燕大军赶走后,你一个人独立大功,什么都没他们的份。所谓功高震主。不但如此,他们还会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不拔除不痛快啊。”
“所以,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有很高的利用价值,他们也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如果你的利用价值失掉了,就是他们想将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清除的时候了”“事实上,历史上的诸多史实已经证明,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的事,他们这些人,干得可真不少啊”,我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语言方面好象有些问题,怎么说蒋伯伯是走狗、驴之类的呢。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了,蒋伯伯不会怪我吧。我有些惶惶安地看着蒋清扬,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深思。许多道理只需占到即止,蒋伯伯也是明白许多事理的人,只是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所谓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我把问题的重点给他理出来了,具体应该怎么去做,他自己会拿定主意的。于是,我替蒋伯伯掩上门,悄悄地退了出来,留下他一个偷偷人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出来外面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在里间的空气,可真是让人感觉到太憋闷了啊。今晚月色很好,明天看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