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长留长老道,“今日你既下山,日后便要辅佐周国王室,但为师希望你能记住,我天虞弟子所学所思,不单单是为了辅佐君主,更多的应是为了黎明百姓,你天资聪颖,日后必是能臣干将,为师不希望你心中只有杀戮,众生平等,为师希望你心中装的是天下苍生。”
“谨遵师父教诲”贺吉看向长留,顿了顿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在贺吉心中与家父无二,徒儿希望日后师父可以准许徒儿上山探望师父。”
长留点了点头。贺吉又道“兄长不日就要去虎牢关上任,那里战事频发,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兄长前日来信说希望上任之前可以上山拜谒师父。”
长留长老神情有些动容“我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了,让他来吧,虎牢关地势险峻,他此去责任重大,我正好有些嘱咐。”
“谢师傅”贺吉又做一揖“徒儿日后定不忘师父教导,谨记自己作为天虞弟子的责任,心怀家国天下。”
“去吧”长留长老挥了挥手贺吉起身离去,走到房中桌子前,长留又叫住贺吉“回去的路太远,带些果子路上吃。”
贺吉微笑着点了点头,红了眼眶重重的“嗯”了一声应下,抓了两把桌子上的果子蜜饯装到口袋里,夺门而出,生怕走的不及时将泪掉在屋里。院子里那几个小娃娃都停了下来,站成一排一个个睁着无辜的眼睛望着贺吉“师姑是要下山了?”
贺吉点了点头“那师姑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的”贺吉摸了摸最小的娃娃的头“师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还会给你们带山下的好吃的。过段时间你们师父就要上山了,你们不是一直和我说你们想师父了吗,你们马上就能见到师父了。”
“真的?”
几个小娃娃惊喜的睁大眼睛。“真的。”
贺吉答道。几个小娃娃开心的又蹦又跳,开心了一阵后,情绪又淡了下来,全都过来抱着贺吉的腰异口同声道“师姑,我们会想你的。”
贺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又在每个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道“我也会想你们的。”
小孩子总是既粘人又让人心疼,难舍难分了好一会,贺吉才脱开身。回到院子,赵连笙正站在门前等着她,“该走了,否则再晚一点就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驿馆了。”
两人说罢便下山去了,天虞山山路险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天虞山来说更是如此,这一路上两人小心翼翼,却也遇到了许多波折。赵连笙看着刚刚从身边挤过去的一队上山的人道“今日是怎么回事,平常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个人,为何今日如此多的人上山。”
贺吉扶着手边的岩石借力跳到另一边更陡峭湿滑的小路上“今日也是齐国那位下山的日子,那位是何等尊贵的人,自然排场要大些,一会不知道还要撞见多少人,人来人往的耽误咱们的脚程,换条路没准会快些。”
赵连笙跟随贺吉的脚步也跳了过去“说来也怪,向来上天虞山拜师的都是你我这些官宦子弟,这将一国太子送上山,和臣子都成了同门,日后若登基,不平白无故多了许多牵扯。”
贺吉摇了摇头“齐国那个复杂的情况,日后这位能不能登基还不好说,将他送上天虞山没准就是为了断绝他登基的可能,这齐国的皇帝处心积虑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怎么会甘心还回去,这太子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摆设,省的别人说他齐国皇帝得位不正。”
“也对。”
赵连笙道“弑兄得来的皇位,如今还让侄子坐着太子之位,无非就是不想让人诟病罢了,等到日后根基稳固,民意顺遂,废了太子,命史官抹去得位不正之事,一切就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只是这太子,恐怕日日活的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贺吉回头一笑道“管他心惊不惊胆战不战,齐国的朝堂越混乱,我大周的国运就越昌盛,他们相互内耗,我大周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长留长老向来主张兼爱、心怀天下,你这想法可不像是长留长老的徒弟。”
赵连笙玩笑道。“提防敌人,相互掣肘才能防止天下大乱,所谓的太平也只是相对的太平,这世间从不存在绝对的太平,百姓都说这三十年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可这三十年真的完全太平吗,作为贺家的儿女,我从未见这世间真正太平过,这三十年来,边境大大小小的战争依旧不断,我贺家代代为大周镇守边关,见过多少将死战死沙场,就连我姑姑,当年也在虎牢关一战为国捐躯,如今我大哥又要赴任虎牢关,其中艰险旁人怎会知道,若不以最大恶意揣度敌人,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师父教导我们心怀天下,但并不是教导我们盲目善良,姑姑,大哥和我师承一脉,姑姑与大哥都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的厮杀,如今我已出师,未来的生活也定不是平安享乐一生顺遂,盲目的善良不是善良,而是愚蠢”贺吉道。赵连笙停下脚步,满意的看着贺吉“我总担心你会意气用事或因太过善良而被人利用,如今看你这样,我便放心多了,看来你上长留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想当初我还因怕你吃苦而阻拦过,现在想想我才是意气用事的那一个,这几年你成长了太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臭脾气的小丫头了。”
贺吉撇了撇嘴“师父教了我许多,日后慢慢展示给你看,不过我的臭脾气可没改,别惹我,我现在身手好了不止一点点,你可打不过我。”
“好好好,我绝对不惹你生气,都这么大的人了了,还和小孩似的,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这样,否则该让人笑话了。”
赵连笙道。二人就这样一路聊着下山去了,赵连笙此次来就带了两匹马,没带任何随从,贺吉的行李轻便,两人两马,脚程很快,不到天黑就能到达驿站,贺吉的大哥贺忠仁还在那里等着。贺忠仁多年来一直随军出征,贺吉又一直在天虞山学艺,两人见面的机会甚少,仔细算算二人已有两年未见,正巧这次二人会在同一条路相会,贺忠仁就先在驿馆等候贺吉,否则这次一旦错过,二人就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见了。到达驿站已经是黄昏了,贺忠仁早早的站在门外等候,远远的见到贺吉二人的身影,便十分欣喜的对身旁的下属道:“来了,来了。”
贺吉和赵连笙刚到驿站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贺忠仁便迫不及待的奔向前来,伸手一捞便将贺吉抱了下来,还顺手颠了颠道:“重了,看来师父没少给你吃好吃的。”
贺吉顺势搂住贺忠仁,来了个熊抱“那是,师父还能亏待我?整个天虞山我是伙食最好的!”
赵连笙在旁边听着没忍住笑出声来,贺忠仁放下贺吉,拍了拍赵连笙的肩膀道“走,进去说”。三人向驿馆里面走去,旁边的小厮将马迁到马厩,里面准备了上好的草料,这两匹马是太子赏赐给赵连笙的大食宝马,价值连城,可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