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不亮。郑飞跃再次击鼓集合,开始操练起来。如此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黑风寨的角落里,一直坐着一名喝酒的汉子。他的眼神空洞无物,除了不停地往嘴里灌酒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和表情。第四天。队伍继续操练,郑飞跃抱着两坛酒走过来,道:“最后两坛酒,库存都被你喝光了,这鸟不拉屎的荒野里,我可没地给你找酒去。”
韩世忠夺过酒坛,不由分说地向嘴里灌去。郑飞跃冷眼旁观,突然道:“韩将军向来是小子的敬仰,当年黄天荡之战痛击金兀术,苗刘兵变解救高宗,乃是何等的豪情男儿,怎么如今如此消沉?”
韩世忠豁然抬头,双眼射出湛湛神光。“你是谁?何以知晓我在下界的往事?”
郑飞跃淡淡道:“能知下界事者,自然是下界之人。下界之人郑飞跃,很高兴能在这荒野中遇到故乡之人。”
韩世忠放下酒坛,坐直身体,沉声道:“你乃何朝之人?为何实力如此低微?连一名校尉都不如!”
“我是月余前飞升而来,因为某些意外,实力降到最底层,只能重新来过。至于我的朝代,距离韩将军的朝代,已有七百余年,说了您也不知道。”
韩世忠惊奇道:“自天地改变以来,我已三百余年未曾见过下界飞升之人,没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了例外,我大宋江山……还在吗?”
郑飞跃叹息道:“早没了,现在没有王朝,老百姓当家做主。”
“愚民何以治国?”
“额,这个一时半会很难和你解释清楚,韩将军,有个问题我想问,还请您不要生气。”
“你是想问我当初为何外出?并且留下这满寨的老弱吧?”
韩世忠道。郑飞跃点头。他确实不明白,以韩世忠的实力,不说天下无敌,但也足以横行这片荒野了,可他为何将一群老弱留下。从韩世忠伤心的程度看,那些老弱很明显在他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韩世忠看向远方茫茫无尽的荒野,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片荒野有多大?”
“不知道。”
郑飞跃摇头,他刚来上界没多久,还不清楚这些情况。不过荒野给他的感觉很大。韩世忠伸出手,做出一个揽月的动作,道:“当年我离开寨子,带走了寨内的绝大多数青壮,说的是我们去参军,其实不然,我是想走出这片荒野。”
郑飞跃愣住了。走出这片荒野?能让一个30级的大佬说出这种话,并且还要拉上一票子青壮,其中的信息量很大啊。韩世忠苦笑道:“于我而言,荒野其实没什么危险,之所以拉上一群人,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你知道吗?想要走出荒野,最大的敌人是孤独。”
“那后来呢?”
郑飞跃忍不住问道。韩世忠长叹道:“半年前我离家,带着队伍一直向前走,半年后,队伍里的人疯了一半,自杀一半,最后剩我一个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黑风寨。”
郑飞跃悚然一惊。到底要多么枯燥的旅途,才能将一支队伍逼疯掉?还有,韩世忠为何又回来了?“为了走出去,我搭上寨子的所有青壮,最后却又回到了远点。从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吕奉先等人甘愿在这片土地上领着一群士兵打来打去,也不愿离开了,因为……无法离开啊!”
郑飞跃彻底怔住了。无法离开?这片荒野竟然无法离开?他之前还有个疑惑,就是以吕布49级的超强实力,为何还领着一群十级以下的小喽啰打来打去。刚开始郑飞跃还以为吕布乃行伍出身,没仗打不习惯。可现在看来,哪里是习惯的问题?韩世忠也是将领,可看看这个黑风寨,这哥们甘愿当个山贼也不想再打仗了。郑飞跃估计吕布刚飞升时,也是韩世忠一样的想法,不打仗了,走出这破地方。后来发现走不出去,人生实在寂寞,干脆训练一批原住民,继续打仗算了。总得找个消遣的方式不是。想明白这些后,郑飞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本来以为,自己飞升上界后,最大的敌人会是那些以前的飞升宿主,毕竟他们各个实力强劲,干掉自己简直跟玩似的。可现在看来,最大的敌人是这片荒野啊。韩世忠看到郑飞跃脸上的凝重之色,苦笑道:“你知道吗?这黑风寨和寨里的人,是我唯一的寄托,可现在连个人都没了,就剩个空寨子,我又如何不伤心?”
郑飞跃深深地叹了口气。“韩将军,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可生活总要继续。您看我,飞升之前在下界也是一霸,被称作教父级人物,可来到上界后,实力倒退到零点,可我依然不放弃,抓紧一切机会提升实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当机会来临时,我不至于束手无措。”
郑飞跃的一席话,听得韩世忠怔怔出神。这位“老乡”的实力确实弱的可以,甚至比大多数原住民都弱。还有他训练的这些士兵,更是弱的可怜,就像是一群因为弱小而不得不抱团的蚂蚁。可他的乐观和坚定,却让韩世忠脸红,暗道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