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恢听着楼上的争吵声，又看了眼波澜不惊的铁血营众人，心中也是一个大写的服字。常遇春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将一颗坚果类零食扔进嘴里，边嚼边道：“姓李的，你家少宗主喊你去添茶了。”
李恢神色古怪地端起一壶茶，上楼去了。二楼。王小花和郑飞跃相对而坐，前者瞪着后者，仿佛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后者则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关切。”
李恢上前，为少宗主倒了杯水，道：“少宗主还请消消气。”
王小花没说话，端起水杯滋润着干涸的嗓子。郑飞跃是看过李恢画像的，几眼之后便确定这人就是王小花急于寻找的李恢，心中一震，半晌后若有所思道：“怎么换了个人添茶？”
李恢道：“人手都被调走了，天霸大哥看我做事还算勤快，特意让我留下来伺候少宗主。”
王小花闻言，看了一眼李恢，问道：“怎么没见过你？”
李恢连忙笑道：“回禀少宗主，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平时都是天霸大哥那样的豪杰相随，似我这等小人物，远远看上一眼就知足了，哪敢上前混个脸熟？”
王小花点点头。郑飞跃笑道：“你这小弟很会说话嘛，要不送给我得了。”
还不等王小花表态，李恢便笑道：“郑掌柜说笑了，少宗主向来是我最为敬仰的人，岂有背叛的道理？”
郑飞跃亦笑道：“跟着这家伙有什么前途？来我桑鬼城，就冲你这机灵劲，跟我好好干几年，保证亏待不了你。”
李恢轻笑一声，摇头道：“不是什么人都为利益而活，忠诚与信仰比金钱更加重要，似郑掌柜这等坐在金山银山中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哈哈，说得好！”
王小花鼓掌大叫，这番话当真说到他心里，得意道：“姓郑的你看到没，我的人哪怕是个小卒子，也比你高尚！”
李恢这番话，并非临场发挥，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只不过他忠诚和信仰的对象，和王小花及邪神宗没有一毛钱关系，而是某个名为通天的教派。王小花傻，郑飞跃可不傻。郑飞跃听出李恢的坚定，稍有些意外，意有所指道：“真没想到，邪神宗会有你这等忠义之辈？”
李恢傲然道：“在我身边，忠义之辈何其多也，郑掌柜待在桑鬼城，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倒不如加入我们，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
拉拢。赤果果的拉拢。这是一份当着王小花的面，向郑飞跃发出的拉拢。李恢目光灼灼地看向郑飞跃，还真有股子“礼贤下士”的味道，就连王小花都愣住了，片刻后道：“说笑归说笑，这种人我可是不要的。”
李恢哈哈一笑。王小花笑道：“确实是个机灵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恢拱手道：“下属姓李。”
“行，我记住了，下去候着吧。”
王小花道，仿佛能让他记住是天大的荣耀似的。李恢倒也干脆，拎着茶壶一溜烟跑下楼去了。……时间流逝。太阳自东向西缓缓移动，王小花的神色也渐渐阴沉下去。街道外面，大批邪神宗弟子涌来，神色均是戚戚然。张天霸走在最中间，与其说是被人簇拥着，倒不如说是被人押着，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倒在王小花面前。“少宗主，饶命啊少宗主，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王小花冷笑道：“一天时间怕是不够，不如给你一辈子，让你好好找上一找？”
张天霸愕然抬头。王小花摆摆手。一名邪神宗弟子抽出刀子，干脆利落地挥下。噗嗤。鲜血喷出老高，张天霸的人头滚动，顺着楼梯一溜烟滚到楼下去，引得下面驻守弟子的一片惊呼声。王小花捂了捂鼻子，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仿佛杀的不是前几天还贴心侍奉他的心腹，而不过是一条狗。郑飞跃没看这血腥场面，而是转身打量着窗外的风景。太阳已经落下，遗留些许残温将云朵涂上一层红晕，红白相间煞是好看，一如郑飞跃此刻的心情。“你又赢了。”
王小花道。郑飞跃转身，出乎意料并未在他脸上看到太多愤怒之色，可能是输的次数多了，心理上也就麻木了。他呵呵笑道：“承让承让了。”
王小花面无表情道：“你把人藏哪了？叫出来让我看看，让我输个明白。”
“当我傻啊，把人叫出来，还走得了吗？”
王小花举起手，道：“我王小花在此立誓，愿赌服输，只要看到那个余孽，立刻放你们出城，并且不会伤及任何一人，若违此誓，必因心魔作乱而死！”
心魔誓。这玩意俨然已成为极魔海东岸唯一的信用保证，王小花突破在即，这时候立下心魔誓，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不仅如此，在王小花的命令下，大批大批的邪神宗弟子撤离，血刀城的城门大开，任何人出入自由。郑飞跃叫上兄弟们，向着城门走去。王小花也带了一队人跟着，双方于城门处站立，王小花道：“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余孽到底被你藏到了哪里？”
郑飞跃笑道：“李恢，出来吧。”
邪神宗弟子一阵骚动，连忙左瞧右看，可身边就一个城墙，哪有活人的影子？王小花反应挺快，立刻想到余孽有可能藏在自己的队伍里，念头刚起，就看到那名之前给自己添茶的弟子走了出来。李恢刚出现，立刻有无双目光聚焦其上。“他就是李恢？”
“天啊，这不就是画像上的人嘛！”
“我早就觉得此人和画像上的人相似，可大家都没说，我也没说话。”
“该死，我想起了，这人早先穿着本宗的衣服在街上晃荡，是张天霸那蠢货把他招入队伍的！”
“那个蠢货，真是活该！”
一阵议论声起。王小花站在那里没吭声，脸上一阵青红皂白色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自己在茶楼说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下属姓李。”
“行，我记住你了。”
这下是彻底记住了。不但记住，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忘！面对郑飞跃逾越的目光，王小花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看画像？为什么不看画像？！为什么不看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