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门。鬼气森森的鬼山背后,有一处隐秘的林子,林子周围有阵法环绕,平时隐匿于迷雾之中,寻常弟子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密林之中,建有一个木屋,用的木料全是就地取材。木屋很普通,可住在里面的人却不普通,里面住着的,是一位资历完全不属于王不易。邪神之流的老牌强者,天鬼!对一名将死之人而言,选择这里是因为足够安静,是个等死的好地方。然而今日,清幽被打破了,五鬼门的门主,天鬼的亲儿子,奎鬼,敲响了木屋的木门。“说吧。”
苍老的声音从木屋内传出,仅仅听声音,便能听出声音的主人的无尽苍老之意,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奎鬼低着头,心如刀割,悲声道:“父亲,让我进去看看您吧?”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天鬼拒绝了儿子的要求,又是一阵咳嗽,“可是打算出兵了?”
奎鬼连忙道:“是的,明日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改变东岸格局的一战,五鬼门若不想被拉下,只能加入其中。孩儿愚见,还是更看好邪神。”
天鬼边咳边道:“放眼东岸,上下数一万年,凡是还能喘气的,谁不看好邪神?你既然做了决定,又何必来找我?”
知子莫若父。天鬼能够感受到儿子心神中的揣测不安,不满的情绪显露无疑:“我早告诉过你,既然做出决定,就认准了去做!比起错误的决定,犹豫不决更加致命。”
奎鬼苦笑道:“父亲的教训,孩儿不敢忘记。可是……这次对付的人是郑飞跃,五鬼门在他手下栽了太多次,孩儿心里实在是没底,您在他那待过不短的时间,孩儿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说出这话,奎鬼是又羞又愧,并且做好了被父亲痛骂一顿的准备。熟料,天鬼并未出言责备,而是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缓缓道:“那小子……真不能以常理度之,可惜的是,这次他惹错了人。”
来自老辈强者的判断,总是那么具有说服力。奎鬼的心一下就放在了肚子里,他对着木屋深鞠一躬,道:“既然如此,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安心静养,我会带回来好消息。”
语毕,他正要转身离开,天鬼的声音再次传来:“等等……明日留个心眼,战场之上瞬间万变,还是要小心为上。”
奎鬼愣了愣,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飞尸教。一名飞尸教弟子双手捧着柄飞剑,从山门处一路狂奔,一直跑到教主平时沉睡的地方,跪倒在地,颤声道:“飞……飞剑传书!”
土壤颤动。一条苍白的胳膊从地下深处,将飞剑拉入地底。片刻之后,大地震动,一只土魃从地下中钻出,锋利的爪子紧握那把飞剑,捏得咯吱作响。尸气纵横,肆意切割着周围空气。跪倒在地的弟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很长时间后,一切回归平静,地下传出沙哑的声音:“召……召集……大军,明日……进发桑鬼城!”
“是!”
弟子大声回答。……神药宗。钱钧依旧在下棋,一人分饰两角,自己与自己博弈。……魔器宗。硕大的烟囱高高耸立,却是没了往常的热情蓬勃,冷冰冰地戳在那里。莫掌门走在宗门,看到一双双跃跃欲试的眼睛,无论是锻造师还是锻造学徒,抚摸天炎甲的时间要远远超过摸他们的锤子。明器被禁足了。可他的两个弟子,铁义和铁力,却未被禁足。“掌门师叔,我们……真要袖手旁观吗?”
铁义忍不住道。就算是憨厚耿直的铁义,也看得出来,明日之战,将会重新洗牌东岸局势,魔器宗既然选择出世,怎么也要去争一争。莫掌门淡淡道:“你觉得谁的赢面大些?”
铁义愣住,倒是他的师弟铁力,心直口快道:“虽然魔器宗和郑城主有很深的渊源,但我还是更看好邪神。”
“是啊,谁会不看好邪神呢?”
莫掌门发出一声长叹,“这场龙争虎斗,龙是注定要强于虎的。魔器宗出世太迟,是七大宗门最弱的,既不足以帮虎取得胜利,也没资格引起龙的重视,又何必下场呢?”
很浅显的比喻,两个小辈也听懂了。年轻的铁力问了个很耿直的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明王宗要选择帮助郑飞跃?难道他们的高层是傻子吗?”
莫掌门苦笑:“明王宗要再进一步,就只能踩着邪神宗向上爬,所以他们要帮郑飞跃。当然,更重要的是,明王宗输得起,而魔器宗输不起!”
一句输不起,道出许多无奈。铁力和铁义不再言语。道理说白了,非常简单直白,就俩字:实力!你若有实力,随便折腾,输了也能重新来过。你若没实力,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很残酷,可现实如此。对于郑飞跃这个人,铁义还是比较在乎的,此刻他忍不住道:“真就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吗?”
莫掌门叹息道:“早在一万年前,邪神就是不可战胜的代名词。仙魔大战那样残酷的环境,他都是来去自如,西岸大修闻其名者,无不退避三舍,有的干脆爆头鼠窜,郑飞跃拿什么赢?”
铁义和铁力面面相觑。这厉害的过分了。莫掌门:“越是老一辈修士,越清楚邪神的恐怖。郑飞跃虽是强人,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不知者无畏,所以有勇气挑战这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还有明王宗的那个老七,心中没有敬畏之心,才敢带着明王宗一起上!”
铁义挠头道:“这么说来,郑城主似乎死定了。”
莫掌门想了很久,缓缓摇头道:“赢是不可能,但他还有王破那张底牌,魔王体的实力,也许能为他觅得一线生机。”
提起魔王体,特别是已经觉醒、并且修炼至一定境界的魔王体,人们在畏惧敬畏之余,总会产生些兴奋之情。铁力振奋道:“都说大成的魔王体能与仙人比肩,若王破修至大成境界,岂不是轻松斩杀邪神?”
莫掌门被这个天真的比喻逗笑了,道:“你知道孕育一个大成魔王体,需要多少资源吗?除非郑飞跃能拿仙丹给王破拌饭吃,否则基本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