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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温斯豪尔修道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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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心生好奇打算去“观摩”一下,半路上被纳斯塔加拦住,她把我带到角落里避开人们注意,小声说:“我觉得我们该去探究一下那座塔楼,我总觉得顶层房间里藏着什么人,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悄声转告给特雷韦恩先生。“你们先去,”他听了后直截了当地说,“我去跟着那个神父,看看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几名修女带着赫尔穆特神父去探访患者,特雷韦恩先生也跟了过去,我和纳斯塔加则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角落里,伺机进入塔楼。我们经过晨祷室,设法绕到祭坛后面,唱诗班席位北侧左手边是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这里是修道院最古老的部分。地下室光线昏暗,阴森森的有点瘆人。正中央有一尊雕像,是个将翅膀收敛于后背的天使。年代久远雕像看上去有些斑驳,给人感觉很阴沉。摸索半天也没找到通往塔楼的入口,我们只好先回到地上。唱诗班席位北侧外面是圣墓小礼拜堂,内有中世纪绘制的壁画,画的是一位天使立于一株大树旁,大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引来很多人在树下膜拜。纳斯塔加说这描绘的应该是大天使萨麦尔,传说萨麦尔种下知识树——其实只是棵葡萄树——神诅咒这颗树,禁止人类去吃,亚当吃了发酵的葡萄,等于是喝了酒,酒被代表了神的血,因而被神放逐。当诺亚的生命将尽时,上帝让萨麦尔去带走他的灵魂,萨麦尔就成功的带走了他的灵魂。但是上帝让他去带走摩西的灵魂时,他失败了。因为摩西在带领以色列人走出埃及时见过神,所以身上有神的神光保护,萨麦尔无法带走他的灵魂,受到了上帝的指责,因此堕落。 在犹太法典《塔木德》及其后来的传说中,萨麦尔是一位重要的天使长。他有着控告者、诱惑者和破坏者的形象,被视为善恶同在。传说中,萨麦尔被视为天军之一(经常执行冷酷而具有毁灭性的任务),为恶灵的首领。即使他似乎想教人作恶,但他仍然是神的奴仆之一。“只是不知道,修道院为什么会供奉这样一位被认为已经堕落的天使。”

纳斯塔加说。我们回到地面绕到主祭坛后面,那里有尊圣像,圣像对面是礼拜堂,门关着不能进入,从外面能看见昏暗的穹顶和年代久远的石雕。此路不通,我们只能另想办法,试图探寻其他楼层通往塔楼的途经。二楼主要是修女宿舍和住客房间,塔楼的部分是诵经室,此时也关着门。无奈我们只好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三楼,这里主要是客房,塔楼的部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甚至连入口也找不到,只有一面墙,墙上雕刻着类似于万花筒里看到的那种呈同心圆的精美图案,环环相扣,每一层的图案都不相同,复杂而工整。“曼陀罗,”纳斯塔加说,“这种轮圈图案在东方宗教术语中代表圣贤、神明的聚集之地。修道院里怎么也会有?”

“这图案怪怪的,”我说,“虽然很精美,到看久了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修道院里的所有地方都很奇怪,”纳斯塔加说,“比如地下室的天使雕像和圣像,总让人感觉很不自在,明明不可怕却很想逃。”

“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吧,”我说,“问题是这塔楼,我和特雷韦恩先生明明看见顶层房间里有人影,既然所有入口都被封堵了,那个房间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

“这钟楼确实有问题,”纳斯塔加说,“我们必须设法一探究竟!”

探寻无果,我们只得若无其事地原路返回。经过走廊的时候我想起了昨晚的诡异情景,便忍不住说了出来,包括我半夜在走廊中看到变成怪物身躯的修女,以及那个说话很奇怪的年轻人。纳斯塔加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如果说那个年轻人的怪异言行是因为精神问题,那么看到修女变形岂不说明我精神有也问题?“你确定不是在做梦吗?”

她问。“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说,“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发现特雷韦恩先生不在房间里,就出来找他,后来不知怎么就回到房间里,醒来后见他就在另张床上。”

的确,自从来到这座修道院,总觉得自己精神恍惚,时不时就会看到一些不寻常的幻象,难道是这修道院自身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是我们吃的食物有问题?提到吃饭,当然还有一件让我感到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越吃越饿,尽管每顿饭都尽量吃饱,仍感觉腹中空空如也,肚子瘪瘪的,身体也没力气。我们来到二楼,发现走廊里空荡荡的,各个房间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刚才修女还说要带神父去看患者,这会儿楼里的人都哪去了?我和纳斯塔加正纳闷,忽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一阵声音,循着声音我们来到一个类似于活动室的房间,人们会在这里开会、接见宾客或者与患者座谈之类的,我们进去后发现房间里聚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围观神父为患者“治疗”。这位神兮兮的神父“治疗”方式很特别,只见他手捧一只银色的杯子,用草叶或手指蘸一点杯子里的水洒在患者身上,被“治疗”的患者随即表现出一种很放松、很舒畅的神情,神父随后让患者喝下杯子里的水,患者受宠若惊地接过被子一饮而尽,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其他人见“疗效”如此神奇,都争相恳求神父给自己喝一口“神水”,修女们旁众人不要争抢,随即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推到神父面前。只见神父又从皮制水袋里倒出一点“神水”,用草叶蘸水洒在老者身上,那是为上了年纪的干瘪老妇,四肢干瘦,看上去没有一点力气。神父为她“治疗”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干枯的双手接受“神水”的洗礼,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神父随后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喂给她喝,老妇人喝下后两眼放光,立马就来了精神。神父后退一步,对她做了个“站起来”的手势,她相信了那水的神力,用力撑住轮椅的扶手颤巍巍地尝试站起来。再众人的围观和鼓励下,那位枯瘦如柴的老人真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而且还在修女的搀扶下走了两步。人们欢呼赞叹,都确信是神迹显灵,神的力量祛除了病痛。站在门口的我和纳斯塔加都颇感无奈,这些患者久病不愈,将希望寄托与宗教信仰或所谓的“神迹”,本身就是一种短暂的心理作用,他们却对比深信不疑。我们在人群中寻找着特雷韦恩先生,却发现他已经被挤到了边缘。他看见我们回来了,做手势让我赶紧去拿相机。我意领神会地赶紧跑开,快速来到三楼的房间里,连同支架一起扛起相机就跑。我们熟练地将相机架在小会议室门口处,特雷韦恩先生让我先别打开镜头盖,因为人们一直在动,要找准时机拍下静止画面。我们等了一会儿,直到赫尔穆特神父将一只手放在一名患者额头上,房间里才暂时安静下来。人们在祈祷着,期待着神迹显灵。我们瞅准时机打开镜头,对准神父和那名患者,将他们的样子记录在底片上。就在我们估算着时间是否够底片曝光时,神父放在患者额头上的那只手突然一推,对面的患者借力倒下,随即被身后的人扶住。那人如梦初醒地站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激动得泪流满面,感谢神的力量为自己驱走了病魔。这种神乎其神的治疗过程一直持续到接近中午,修女们拉上窗帘挡住外面的阳光,然后跟人们说治疗告一段落,神父要回去休息了。人们依依不舍地散开,站了半晌的我们也累坏了,顿觉浑身无力。那些人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们明显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植物香味,尤其是在最后走出的赫尔穆特神父身上,这种香味尤其明显。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们一眼,未动声色,便转身走开。我们回到房间当即开始处理照片,一边吐槽那位神父的装神弄鬼。特雷韦恩先生尤其看不惯这种借着“神”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人,简直是坑害众人。我倒觉得无可厚非,就算知道没有真实的疗效,起码能给人带来慰藉,通过心理作用减轻病痛,心态对于治疗疾病确实会起到正面作用。“你不会也被那个神父给洗脑了吧?”

特雷韦恩先生说,“宗教的作用是教人向善,医生才是给人治病的!”

很快又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已经感觉前胸贴后背了。我们照例被安排在世俗餐厅(修道院餐厅通常分为修士餐厅与世俗餐厅)用餐,食物依旧是面包和粥,以及几种简单的蔬菜和鱼肉。我们将洋葱片夹进面包里,就着煮熟的土豆吃了些豆子,喝了碗用甘蓝和蕨菜熬的汤,尽力让自己果腹,却感觉仍没吃饱。而且用餐的时候又看到了之前那个用叉子划餐盘的年轻女子,她远远地坐在我们对面,这次似乎收敛了一些,没再有那种怪异的举动,但从头到尾没吃一口饭,只是低着头,嘴里似乎仍然念念有词。起初我们只顾吃饭没太在意,直到发现她微微抬起头偷看我们,我们被看得很不自在,这才注意到她说话的嘴型,看上去仍是那句反复的“不该来这,不该来这……”她越说越激动,虽然声音不大,但身子明显在发抖。我们担心她的异常表现导致自己再被修女带走,这时我突然发觉她说的是什么,反复念叨了无数遍“不该来这”之后,她突然神情激动地对我们说了句“快离开!”

最后这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将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特雷韦恩先生,他看了看那个神经兮兮年轻女子,又转头看了看纳斯塔加。后者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但我们都未动声色。吃完午餐,我们像昨天一样来到院子里,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天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太阳并不算烈,我们却感觉阳光刺眼,庭院的石板和树叶似乎都在反射着光线,弄得人睁不开眼。我们商量着打算偷偷找几个人问问那些人脸图案的事,顺便打听下修道院里其他隐秘的怪事。纳斯塔加建议再去一趟地下室,特雷韦恩先生表示同意并愿意一同前往。于是我们商议着趁其他人午休的空档去探寻这里的隐秘角落,毕竟几百年的修道院,深挖总会发现秘密。正说着,纳斯塔加似乎感觉有些不适,闭上眼睛用手捂住额头,看上去有些头晕。我也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被阳光照得眼前白花花一片,昏昏沉沉的几乎站不住。特雷韦恩先生显然跟我们一样,他提醒我们赶紧找个有阴凉的地方。我们相互搀扶着走到建筑外墙下,又沿着墙壁绕到天井里,这里太阳照不到,休息一会儿感觉好了点。就在我们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纳斯塔加好像发现了什么。她让我们别出动静,一边侧着耳朵在听什么。我们也仔细听了听,似乎确实有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哭声,在不远处幽幽传来。“你们看那儿,”纳斯塔加小声说,“地下室的半圆形窗口,那里面会不会有人?”

听闻此言我们不禁大吃一惊,这样的地方如果真的关着人,无疑就是在被囚禁。如果修道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不能坐视不管。特雷韦恩先生往天井四周看了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被草木遮挡的台阶,台阶一直往下,通过一个狭窄的斜坡深入到地下大概十英尺,看上去黑洞洞的。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既然有这样隐秘的通道可以避人耳目,当即决定下去一探究竟。台阶很窄,石砖上长满了青苔,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发现一扇向里开的木门,门没锁,但由于潮湿与陈旧很难推开。我和特雷韦恩先生轮流用肩膀撞了几下,当木门终于被打开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把我们熏得够呛,我们试探着走进去,一边适应着逐渐变黑的光线。门内连着一条长方形的通道,走进去后发现并非完全漆黑一片,有光线透过狭窄的通光口照射进来,在通道里形成一道道光柱,却显得这地下更加阴森诡异。我们前后排开小心翼翼地沿着石砖铺成的地面往前走,在隧道的尽头又发现了向下的台阶。没有了外面的光线,下方一片漆黑。我们正为难,继续往下走有可能什么也看不见,纳斯塔加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截烧过的蜡烛,和几根火柴。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像看变魔术一样看着她。“没什么,”纳斯塔加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到处阴森森的,随身带着有备无患——先生们,谁能帮我划燃火柴?”

我从她手里拿过一根,在墙壁的石砖上试了试,结果失败。“这里太潮了,”特雷韦恩先生说,“别再浪费。请给我一根火柴,小姐,谢谢——你,单腿跪下。”

他后面的话是对我说的,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麻利点,又不是让你求婚,这么害羞干嘛!”

我纳闷地照做了,他又让我崩起大腿,用手捋平裤子紧贴肌肉,然后用一个手指压着火柴头,快速在我的裤子上划了一下,顿时“噗”地一声亮起火花。“小腿贴近骨头的地方效果更好,下次记住了。”

我们借着蜡烛的光线继续走下台阶,来到一处比较大的空间。这里地面很平坦,古老的墙壁上描绘着很多壁画,还有几尊靠墙而立的神像。其中有两幅壁画描绘的是身穿红色衣袍的老者与白衣白色翅膀的天使格斗,另外两幅之一画的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拄着木杖走在山上,腰间别着一支短剑,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身穿白衣肩扛木柴;第二幅画中两人已经用石头堆砌了一座简易祭坛,石台上铺着木柴,年轻人躺在上面,那位白发老者站在旁边,一只手捂住年轻人的眼睛,另一只手握紧短剑高高举起。“活人燔祭?”

我不无惊讶地问,“难道这个年轻人是自愿的吗?”

“他是那位老者的儿子,”特雷韦恩先生说,“这壁画描绘的应该是亚伯拉罕祭献儿子的故事,耶和华为试验亚伯拉罕的忠心,命他将爱子以撒作为牺牲献给自己。笃信神的亚伯拉罕甘愿忍受这一残酷的天命,带着孩子和祭具到摩利亚山上去行祭。孩子不知自己就是祭品,问父亲祭祀为何不带祭品?父子俩到了山上,亚伯拉罕做好一切准备,正欲将儿子放上祭坛动刀砍杀时,神的使者从天上呼叫他。天使说:“你不可在这童子身上下手,一点也不可害他。”

天使告诉他这是上帝的磨练。这一考验超出了凡人的最大限度。从此,神便授命亚伯拉罕为世上的代理人,连后来的耶稣降生也属于他第四十二代的后辈之事。这位阻止他祭献自己儿子的天使,应该就是萨麦尔,那边那个很老人摔跤的也是他,这样一来我就知道那个老人是谁了,应该是以色列师祖雅各。据说雅各在返乡途中遇到了上帝的使者,使者与雅各摔跤,雅各赢了,使者告诉雅各说:你的名字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为你与神与人较力,都得了胜。雅各得到神之祝福,成为以色列民族的始祖。而这位上帝的使者也是天使萨麦尔。”

“萨麦尔,”纳斯塔加说,“我们之前也看到了关于他的壁画,旁边的那尊天使雕像就是他。”

“奇怪了,”特雷韦恩先生说,“这座修道院为什么要供奉他?在有些宗教里,他可是死亡天使。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继续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一座风格诡异的祭坛。祭坛由石块砌成,上方墙壁中间雕刻着十字架,左右两侧各有一位天使面对面做祈祷,四周还有一些符号和动物浮雕,四种动物龙、凤凰、独角兽、狮鹫分列四角,再往两边就是石柱与其他装饰物。祭坛上摆放着烛台,蜡烛早已燃尽,而祭台本身看上去就像一口长方形的石棺。我们盯着祭坛仔细打量的时候,地下室深处又隐隐传来那种哭泣声,在这阴暗的地方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纳斯塔加将举着蜡烛的手调转方向,照向黑暗深处,光线却只能蔓延几英尺。我们三人壮着胆子继续往深处走,发现里面是地牢一样的结构,用石砖砌成的墙壁隔开,只有铁门没有窗户。我们每经过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都极其紧张,一边仔细辨认着那哭声究竟是从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无迹可寻。此时我们所处的地方寂静得如同坟墓,我和特雷韦恩先生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悚惕的表情。再看向纳斯塔加的时候,发现她竟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起初我还以为她害怕,但马上想到,她在哈夫纳别墅“通灵”的时候,就用布条蒙住了眼睛。只见她试探着走了几步,似乎在探寻正确的位置,然后,她用手推了一下虚掩的铁门。铁栅栏门应声而开,她接着迈步走了进去。我和特雷韦恩先生紧随其后,接过她手中的蜡烛,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逼仄的囚室,四周都是石砖砌成的墙壁,只有一扇门能出去,连扇窗户也没有。纳斯塔加站在囚室中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过了片刻,她开口轻声说了一个名字——塔莉雅。她说,有个女孩曾在这里遭受过苦难,她很痛苦,也很绝望。她被折磨致死,却没有得到解脱。我和特雷韦恩先生正惊讶的时候,纳斯塔加放下手,睁开眼睛,借着烛光四下寻觅,用手在古老而粗糙的墙壁上摸索着什么。我和特雷韦恩先生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看着,生怕她在墙壁里发现一具尘封的尸骨。过了一会她停下来,手指在一处墙缝里摸索着什么。就在我们以为她要抠下砖块扒开墙壁的时候,却见她从墙缝里拽出什么东西,薄薄的,四四方方,仔细看才发现是个小本子,大小和普通书本差不多,是用牛皮纸装订的,才得以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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