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休息五天。张得生决定利用这短短的假期为母亲实现心愿。

大年初二凌晨三点，张得生就穿好了棉衣，绑腿打得紧紧的，他要上山去伐树。

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森林法》，所以上山伐木不犯法。

简单吃了一口饭，又向杨兰交待了自己去的大概方向，就带上一壶水拉着爬犁上山了。

做棺材需要宽木板，普通的小树不能用，粗一些的树就得到深山里找，张得生一路不停，翻过两座山梁才选中一棵直径三十多厘米的大树。

伐树是很有讲究的。张得生开始做伐树的准备，待一切就绪，他才开始伐树。随着张得生口中喊出一句：“顺山倒咧——”眼前这棵大树应声而倒。倒下的大树砸起一片雪雾，落了张得生一身。

张得生一边拍落身上的雪，一边高兴地打量着脚下的这棵大树。他把这棵树按两米三一段截成几段，他只要最粗的两段，又把树头的枝子砍下来，捆在爬犁上，装满一爬犁，剩下细些的，他用雪埋起来，准备以后有时间再来拉。

干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下来了，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他赶紧把穿着绳子的钎子钉进树段的头上，然后拉起一根树段开始下山。两根树段，一车柴火，张得生每隔几十米来回倒着走。直到天完全黑透了，他才翻过一道山梁。

坐在山脚下，张得生不得不休息了。此时他的棉衣早已经被汗水湿透，现在夜里的寒风一吹，冰凉刺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双腿也开始打颤。这种情况可不好，张得生知道，如果此时再不补充一下食物，自己有可能会交待在这深山里。可现在根本没有吃的。他在黑暗中努力地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点吃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狼的嚎叫。

这一声狼嚎，吓得张得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靠到一棵树旁，伸手把手锯操在手中。他四下里打量着，很快，他就发现在自己的左前方有几个绿点在闪动。是狼。

刚才张德生还想找干柴点一把火，既可以暖暖身子，又可以防御野兽。结果因为想先找一找食物，这火还没有点起来。没有火，自己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张德生静静的坐在树后，盯着眼前的绿点，一动不敢动。绿点渐渐清晰了，是四个绿点，应该是两匹狼。

张得生不动，但两匹狼仍旧慢慢靠近着。映着雪光，已经能够看到狼的身子了。

距离张得生不足三米，两狼停了下来。它们站定身子，盯着张得生，看到张得生左手拿着一把锯子，右手一把斧头，犹豫了。过了一会，一匹狼低下头，像狗一样嗅了嗅，向侧面看了看，又站定不动了。另一匹狼则向后弓起身，眼中露出凶光。感觉就像恶狗要攻击人一样，嘴角上挑。

张得生见此情况，马上做好迎战准备。

“忽——”那匹弓身的狼，突然串起，直奔张得生。张得生拿着手锯在身前一横，当狼冲到面前，他下意识地向前一迎，同时做了个拉锯的动作。

这手锯他昨晚新伐的，虽然刚才锯了木头，但仍锋利无比。狼向前冲，张得生向前迎，锯齿就深深刺入狼的鼻梁处，张得生再一拉，一道血槽就出现了。狼一声惨叫，翻滚着摔倒，接着就逃回刚才攻击张得生之前的位置。另一匹狼显然没想到张得生会得胜，它愣了一下。看到同伴头上一滴滴流着血，把眼前的雪都染出一条血线，稍做犹豫就用鼻子碰了一下同伴，两狼退回了林中。

看到二狼退走，张得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也不敢怠慢，他怕这两匹狼召来更多的狼。

就在这时，远处有手电光一闪。有人来了。

张得生心中大喜。有人来就比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些狼好啊。他站起来，盼着来人快点到来，却又不敢去看那灯光，他怕那两匹狼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得生——得生——”

是杨兰。张得生差点没趴下。他原以为是个巡山的，或者是个猎人，他们手里有枪，自己就安全了。却没想到来的是自己的媳妇。这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她再过来不是又搭一个吗？

“杨……杨兰——别过来——”张得生喊了一嗓子，“这边有狼——别过来——”

喊声告诉了杨兰张得生的位置，可同时让杨兰知道了张得生的处境。女人就是这样。没结婚的时候胆子都小，总显得很软弱，需要一个男人来爱护。可等她们结了婚，常常就显出连有些男人都没有胆量和勇气。杨兰就是这样。她听到张得生的位置后，迟疑了一下就继续向张得生的方向走来。

“你别过来！这里有两只狼！”

张得生此时不理解杨兰为什么明知这里有狼还敢往这里走。

“没事，我手里有刀。”

杨兰回答，脚下没有一点犹豫。

很快，杨兰就走到了张得生的身边。她用手电向对面的树林里晃了晃。手电光映出四个绿点。它们还在。

张得生拉着杨兰靠住大树，他此时已经连累带饿，站着双腿直打颤。但他又不能让对面的狼看出来，所以只能尽力地撑着。

杨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露出两个窝头，窝头的眼里塞着一大块萝卜咸菜。她拿出一个窝头递给张得生。

张得生接过窝头，一把塞进嘴里，使劲嚼了起来。他太饿了。现在有了食物，他必须尽快吃掉好补充体力。一大口嚼完，却咽不下去了。杨兰马上从怀里又取出一个军用水壶。张得生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这一口窝头进了肚，他立刻感觉有了力量。张得生一边盯着对面的狼，一边往嘴里塞窝头，几口就把一个窝头吃完了。杨兰还想把最后一个窝头递给张得生，张得生一摆手：“一会再吃。这样太危险。我得把它们赶走。”

说完，张得生把手锯再次攥在右手里，左手把紧了斧头，盯住对面已经向前了几米的恶狼，突然张开嘴。“啊——”一声长长的怒吼，人像箭一般向两狼冲去。

受伤的那头狼对张得生有了畏惧。此时看到张得生又挥舞着手锯冲向它，它立刻扭身逃跑了。另一头狼一看同伴跑了，再看张得生像疯了一样冲向它，它也害怕了，掉转头跟在同伴后面也飞也似的逃跑了。

看到两匹狼都跑远了，张得生才放下心。他返回来，从杨兰手里接过窝头继续啃，这回吃得慢了些。吃完窝头，又喝了几口水。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赶紧走。”

张得生拉起一根木头，让杨兰拉爬犁，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终于听到鸡叫了，他们才爬上最后一道山脊。

下山就容易了。张得生将两根木头一前一后顺着山道放下去，回头和杨兰坐上爬犁也顺着山道向下放。几次调整下滑的角度，很快就滑到了山下。

当东方稍稍有些发亮的时候，张得生和杨兰终于回到了家。收好木头，二人回到屋里，杨兰把炉里压的火捅起来，烧水热饭。张得生坐在炉旁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冻住的绑腿融化，一点点脱下身上的棉衣和绑腿。待衣服都脱下来，洗完了脸，早饭也做好了。张得生吃完早饭，一头倒下就睡着了。为了母亲这一套棺材板，他差一点两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