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方向,砖头瓦片齐发。晃神间,对方崩盘,七辆没熄火的面包车立刻开到人群边上,没受伤和受轻伤的将重伤人员拽上车,落荒而逃,最后还留下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何部伟很紧张,问是不是出了人命。张本民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不过那些不在考虑范围内,只是一甩手,让何部伟赶紧骑上小三轮离开,说周围肯定有人报警。刚行不远,果然听到了警笛声,张本民一颗心放了下来。何部伟也松了口气,说警察一来就好,应该死不了人。小三轮继续穿行在小巷中,车上两人不再说话,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暴露行迹。出了小巷,张本民指引着走白天摸查过的路线,尽量走偏道,沿路边绿化带直奔城中河而去。到了河边,在一处垂柳林处,将三轮车掀入河中沉底,然后,又沿着绿化带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翻墙进了一个水产品贸易市场,再翻墙出来,最后步行回租住处。进了门,何部伟一路上压制的情绪就开始激昂起来,说多有些这样的经历,才是轰轰烈烈的人生。张本民听后一摇头,说这种想法很危险,必须彻底改变。“我,我也就是说说狂话。”
何部伟觉得也有些轻率,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在你面前这样而已。”
张本民不再多说,这也算是种激情,不能过度打击。何部伟拿出瓶白酒,还有几包花生米、豆腐干和泡椒鸡爪,“初战告捷,值得庆贺一下,出于保险考虑,咱们也不出去了,将就点吧,整两口。”
“嗯,该稳住的时候就不要跳起来,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着,等明天探听下消息,看到底是什么局势。”
张本民捏了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如果再战,就得另想他法了。”
“根据拆迁队伍的状态看,怕是要消停一阵子喽。”
何部伟灌了口酒,道:“士气一下给打没了,不得休整休整?”
“但愿吧,否则我们也难以应付。”
张本民说着看了眼何部伟,认真地道:“有件事先说一下,不管怎样,此事跟你无关,万一要连累上了,你也只是负责骑车的,没扔半块砖头。”
“你不能一个人扛着,把我陷入不情不义当中。”
何部伟并不同意,“再说,我们也不会有事,做得那么周全,再出事的话还有天理?”
这一点,张本民确实比较自信,“也对,那就先不多说,还是等明天看看情况吧,希望后果不要太严重。”
情况,总体来说还不错。第二天中午了解到,拆迁人员虽遭重创,头骨开裂、眉骨断裂、鼻梁塌陷、唇开齿碎、肩胛骨劈等十好几个,但没人有生命危险。轻伤不说了,也有十几人,更无大碍。这一场,应该是完胜击退。下午,沈时龙给张本民打来了电话,邀约吃宵夜。张本民能猜得到,沈时龙肯定要说这次行动的事,到了夜里,就与何部伟一起过去。走到半路,张本民突然想到个问题,沈时龙只说请吃宵夜,而他自作主张把何部伟带过去,会不会不合时宜?想了想,总觉得有点不妥当。张本民有心让何部伟暂避,但看看他在兴头上,又怎么忍心给他泼冷水?运气好,什么都挡不住。就在这时,路对面一个人对何部伟大声打起了招呼,原来是他以前的一个朋友,刚从外地回来,说准备明天联系小聚的,现在碰上了正好一起坐坐喝点小酒。“好兄弟重情分,人家从外地回来兴高采烈的,你就去吧。”
张本民赶紧借事说话,“沈时龙那边有什么好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也好,那我先过去。”
何部伟确实重义气,觉得也应该跟朋友叙个旧,“如果你那边结束得早,再来我这边,好好热闹一下。”
“还是消停点,到时我就直接回去休息了,你们好好聊。”
张本民没忘记还在被通缉着呢,“刘国庆”的身份也不是万能的,所以能缩还得缩着。就这样,张本民与何部伟分开行动,各自赴宴。这次与沈时龙见面,张本民没有先到达。沈时龙早早就在保镖的陪同下到了,他要为张本民庆个小功。“安保公司的第一单生意,做得非常到位。”
沈时龙没有掩饰高兴的心情,一见张本民就笑着说:“晚上刚得到消息,经过昨夜的一场投石战,开发商示了弱,主动和谈,最后以五十五万的价格协商解决。”
“好嘛,那公司不是顺利得到五万么?”
张本民也很高兴。“是七万。”
沈时龙看上去颇为得意,“事情办得这么干净利落,小楼主人很满意,多给了点。”
“呵,是个意外收获。”
张本民一下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收住笑容,道:“沈老板,后遗症怎么解决?毕竟对方重伤了好几个。”
“那点伤算得了什么?”
沈时龙根本不在乎,“我还听说,有一个受伤的家伙下午竟然昏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昏迷?”
张本民一惊,“那不是要出事?昨晚最后警察赶了过去,他们一介入,不就有麻烦了?”
“既然能做开发商,那都是做大事的人,能花钱解决的就点钞票,不会主动找警方惹不快的。”
“可警察已经插手了。”
“插手归插手,最后收场的还是当事人。不要以为警方有多负责,警察嘛,那只是个工作而已。你知道兴宁这地方每天有多少案子?只是大要案和关系案,就够警方忙活的了,哪还主动管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
“要说只是受伤也倒罢,可你刚才说有个昏迷了,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好办。”
沈时龙仍旧不以为然,“闹事斗殴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多是野惯了,没什么家的概念,有时一声招呼不打,好多天都不回家,所以很多情况下,即便是没了命,家里一般也不能及时知道,只有所谓的‘组织’掌控着情况,‘组织’会不声不吭地处理掉,无非就是花钱堵漏的事。”
说完,沈时龙对张本民摆了摆手,“总之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有事我顶着。你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以后再接再厉。”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当事的开发商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能这么服贴?”
“那就不关我们安保公司的事了,按照约定,我们只负责解决一时,难道还能负责一世?那得多少费用?”
沈时龙端起酒杯,笑道:“不要多想了,现在只是庆贺一下。明天,我让财务那边给你一万,算是奖励的小红包。”
“不用,真的不用!公司刚成立,哪儿都需要钱,我这奖励就算了。”
“一码归一码,公司经费是一回事,奖励又是一回事。”
沈时龙笑了笑,抬手看看时间,“对了,你嫂子等会有人送过来,她饿了,要跟我们一起吃点。”
不可否认做贼心虚,在沈时龙面前,一切和梅桦茹有关的信息都会让张本民不安。而现在,张本民更是有点窒息,梅桦茹过来后,场面该如何应付?不难想象,梅桦茹难免会在眼神中流露出点些什么,而沈时龙阅女人无数,怎会看不出来?非常要命!“吃个夜宵无所谓,但我怕环境不太合适。”
张本民尽最大努力说服着,“就算是平常,你和老板娘也不宜同时出现在类似公共场合,尤其是餐饮娱乐场所。”
沈时龙犹豫了下,点点头,“也对,那就打包带回去吧,免得乐极生悲节外生枝。”
张本民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不过表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有如释重负的样子,“沈老板,我们也早点结束吧。”
沈时龙又看了看时间,问吃得怎么样。张本民马上点头说很好,可以撤了。就这样,张本民如同躲过一场大劫一样,在沈时龙走后,立刻撒丫子跑了。回到租住处,进了门,还有些惊魂未定,帮梅桦茹裸按的事情,让张本民愈来愈后怕。然而已经发生的便不可改变,要怪只能怪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所以,不管怎样都得顶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做能为,萎缩不得。这么一想,张本民平静了不少。早晨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这一觉睡得很沉。何部伟睡得更死,他一直到天放亮才回来。张本民赶紧招呼,得快点去公司,现在该约束的要约束,不能那么随意了。何部伟也很当回事,虽然脑袋晕胀,但也利落地爬了起来。来到公司还没坐稳,财务就来了,把装有一万元的信封给了张本民。张本民把昨晚跟沈时龙吃饭的事说了。何部伟听后很激动,两手不住地搓着,“太好了,这样的事多赶上几回,多少也就能攒点了!”
“攒啥啊,就放你那儿当公司额外的经费吧。”
张本民笑了笑,“哦,你那份该拿的要拿,给你一半,拿五千走。”
“你说的这是哪儿话?多少不讲,我怎么可能把钱拿走?再说了,你需要花钱的地方应该比我多,要拿钱的话得先紧着你来。”
何部伟这话没错,张本民想到了康复期的魏春芳,还有劳碌的蚊子一家,更想到了一个人,张燎。张本民不由得一拍脑门,“啊”地一声,低下头痛苦地道:“我他妈这是怎么了,简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