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融训下手,也得先深入了解他,切入点就是他的牢狱之源。张本民找胡华浩进一步打探,因为张融训坐牢的时候,他还在公安局长的位子上。提到张融训坐牢的事,胡华浩记得还比较清楚。他边回忆边道:“张融训跟一个有夫之妇私通,并且还有生育,由于事情做得巧妙,那女人的丈夫以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想就那么一直瞒天过海,也能保持相安无事。可阴差阳错的事时有发生,一次意外验血,一切都败露了。”
“就因为这坐了牢?根本不够杠呐。”
“事情还没结束,重点在后面。”
胡华浩道,“那女人的丈夫提出私了,得到了一大笔钱,可他拿到钱后又动起了手,想以另外一种方式再出口恶气。可是结果很糟糕,他得手后又被张融训带人给打了,而且伤得非常严重,直接偏瘫,脑子也坏了,跟个傻子一样。”
“哦,把人打成那样,肯定是要去坐牢的。”
张本民说着眉头一皱,“当时卢单递干啥了,没帮忙给张融训开脱一下?”
“人家对方家族的实力也不弱,紧盯着不放,卢单递什么没办法也没有,张融训只能被判刑入狱。”
胡华浩微微一叹,继续道:“我说到这里,你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是吧?”
“听上去是没什么疑问。”
张本民慢慢吸了口冷气,道:“难不成,还有隐情?”
“只能说有疑点,那会儿并没有全面深查。”
胡华浩寻思着,看上去有些犹豫。“如果接下来的话对你影响很大,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能理解。”
张本民见状,只能这么说。“既然话题提了出来,不管怎样还是要说一说的。”
胡华浩苦笑了下,“当年张融训的案子,可疑的地方不少,尤其是在那女人的身上,更是显而易见。每次在说到她和张融训之间的关系时,似乎很难表述出事实本身该有的样子。”
“噢?”
张本民皱起了眉头,“是她不愿意说出来?”
“应该不是。”
“那就是背后另有其人?”
张本民说出这话,自己都惊了一下。“你这个猜测,我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胡华浩道,“怪就怪当时责任心不强,没有一查到底。”
张本民听到这里,明白了胡华浩的意思,虽然他可能知道真相,但说到这里也只能打住。没错,胡华浩是清楚当年的事情,张融训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犯事的人,应该是卢单递。为什么说应该?因为胡华浩的确没有凿实的证据,毕竟侦破是真的没有进行到底,不过,凭着多年的专业推断,他认为必是卢单递所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张本民表情变得很是严肃,低声道 :“卢单递。”
“嗌,这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胡华浩忙摇头道,“反正我可没说什么。”
“知道。”
张本民陡然又笑了,笑得轻松开怀,“现在想想,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你怎么猜是你的事,我知道的也有限。”
“明白。”
张本民点点头,道:“当年张融训的案子,有关记录能看看吗?比如那名当事女人的基本资料信息应该是有的吧,能不能调看一下?”
“没法看,那个案子的一整套资料,存档室里已经找不到了。”
“哦。”
张本民一皱眉,“肯定是人为原因造成的,卢单递背后没少捣鼓吧。”
胡华浩没回答,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然后起身到书橱旁边打开一个保险箱,掏出一个信封,对张本民道:“这是当年遗漏的,被我偶然发现就收了起来,现在来看,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看似随意地丢到了办公桌上。张本民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上前,拿起信封装进口袋,随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心照不宣之下,任何言语都是多余且苍白的。离开县大院,捏着信封的张本民有点激动,他赶忙找个地方坐下,抽出信封里的资料,上面是一个叫史涓的女人的信息。张本民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悠闲地点了支烟后,又打了个电话给蚊子,让他协助一下,搞个蹲守跟踪,摸摸史涓的底。史涓现在是单身,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当年事发后,她就被婆家赶出了家门。“别墅小洋房,独缺壮年郎。”
蚊子在史涓家门口不远处停车,看着漂亮的独栋别墅不由得感叹起来。“缺?”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张本民哼笑一声,“你这样判断可能有点冒失。”
“也是,她可以被疲弱的‘权贵’包着做服务,然后再找强壮的男人撒欢被服务。”
蚊子道,“资源的中转站,也算是对社会有点贡献吧。”
“你说的对!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
张本民眉头一抬,“张融训跟权贵搭不上边,就算能勾引有夫之妇,可也不太可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把孩子给生下来,所以,他那个牢做得有猫腻。”
“你的意思,张融训当年坐牢是顶包的?”
“对。”
张本民一点头,道:“而且很有可能是帮卢单递顶的。”
“那有点乱套吧?卢单递是他的亲姐夫呢。”
蚊子不可思议地道,“姐夫在外面乱搞,小舅子还去舍身相助帮着擦屁股?”
“有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卢单递是县一把手,多跟他老婆承诺些好处就能把事给压下来,然后再跟张融训谈,只要帮着做几年牢,出来后保他得尽好处。”
张本民道,“本来张融训游手好闲一事无成,横竖赌一把,或许整个人生能就此改变。”
“有道理。”
蚊子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接下来就是看卢单递跟史涓有什么联系,然后抓个把柄?”
“想是那么想,不过难度会很大。卢单递毕竟不是一般人,当年的祸事应该已经让他吸足了教训,估计不会那么大意了,肯定会做得很隐蔽。”
“只要有可能性,就不能放弃,大不了守个一年半载的,不信抓不到点真凭实据。”
“那话费的时间有点长,耗费心神也太大了。”
张本民摇了摇头,寻思着道:“按理说,只要事实存在,卢单递就会一直心虚。毕竟他跟史涓的媾事没法抹平,除非他能不留痕迹地把史涓给灭了口,更甚者,连孩子他都能狠心做掉。”
“不会吧,孩子可是卢单递的亲骨肉。”
“对他来说,能否万全地保住现有的身份和地位,与一个野种的生死相比,孰轻孰重,有时是很难说的。一般情况下照常理推论是不会,可情况特殊的时候,头脑一发晕,那就不一定了。”
“也是,有时人狠起来,连畜生都不如。”
蚊子道,“不管怎样,还是想办法早点拿到证据,把卢单递给早点掀翻。”
“你说错了,为什么要掀翻他?”
张本民嘴角一歪,坏笑着道:“把他掌控住不是更好?”
“哦?”
蚊子一挠头,牙一龇笑了起来,“是哦,有他服帖地存在,很多事不就易如反掌了么!”
“就是这个意思。”
张本民摸着下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早点抓实证。”
“破绽肯定会有的,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蚊子说着抿起了嘴,吸了口冷气,道:“嗌,你觉得这样如何,可不可以虚晃一枪?”
“什么意思?”
“就是直接找卢单递,说已经掌握证据了,看他怎么办,反正本意也不是真的要扳倒他。那样的话,就算他不被震慑住,也起码会心惊。”
蚊子道,“而且没准心惊之后他就想明白了,会以心照不宣的方式达成默契,然后帮我们做事。”
“嘿?!”
张本民眉毛一抖,“还别说,这法子确实可行。”
“应该可以的。”
蚊子一下自豪了起来,腰杆一挺,道:“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从史涓下手,招式还不多得是?”
“不错!”
张本民笑了,“就按你的思路办!不过为了求全,你还是要继续蹲守,能时刻掌握史涓的行踪,会更踏实一点。”
“妥妥的!跟踪盯梢的事我擅长,不用担心,你尽管去跟卢单递摊牌!”
没有耽误时间,张本民当天晚上把整个事情“构思”了下,次日上午便去县大院,直奔党委办,自报家门,说是屏坝乡大院的,要见卢单递。党委办的几个人并不怎么理会,毕竟只是乡里的普通工作人员。张本民也不着急,就坐那儿自个抽起了烟。他们一看,连根烟都不散,真是没个眼色,于是更加不理睬。一个小时过去,有个人实在忍不住,问张本民有没有预约。张本民说没有,但事情很重要,耽误了事没人能担得起。那人吧唧了下嘴巴,问什么事。张本民说实在是重要,不能公开讲。那人耸了耸肩,说好吧,他可以通报一声。很快,内部电话拨过去,那人如实照说。没多会儿,那人的脸色就变了,放下电话后,很恭敬地对张本民说卢书记有请。张本民笑着点了点头,问了那人的姓名,说好好干,卢书记肯定会重用他的,然后,昂着头走出党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