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闻言,英眉顿皱,“无端端的,她又在闹腾什么?”
小文哭回道:“格格面上的红疹一直没消,五爷您也没去看望她,她认为您嫌弃她,便不愿活了。”
弘昼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安排行程,“前日里才去过,谁规定爷必须每日去看望她?”
小文只是来传话,五爷骤然发火,吓得小文赶忙跪地请罪。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咏舒亦觉愧对白格格,遂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五爷先去上朝吧!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眼下弘昼的确没工夫管这桩闲事,遂将此事交给咏舒来办。出了这样的事,咏舒没心情再睡,随即起身更衣,而后去往流霜阁。咏舒一进门,便见白格格正躺在帐中,脸上皆是红疹。瞄见有人进来,她立马用面纱遮住了自个儿的脸,而后往咏舒身后望去,似在期待着什么,“怎的是你?五爷呢?”
白格格不懂规矩,福晋来此,她也不先请人落座,念在她有伤在身的份儿上,咏舒并未与她计较,自个儿落了座,温声道:“五爷很担心你的状况,怎奈他赶着去上朝,不得空过来,便让我来看望你。”
未见五爷的身影,白格格顿感失望,“他若真担心我,为何这几日都不肯过来陪我?”
弘昼本就是无情之人,白格格起红疹,仪态不佳,还会哭泣抱怨,他哪有耐心来陪伴?这是明摆着的事,只可惜白格格没能明白,咏舒自知实话伤人,也就没明言,委婉地道:“即使他来了,你愿意这样面对他吗?我想你也不愿让他看到你憔悴的模样吧?”
“那他至少也该来一趟,我这心里多少有所安慰吧?他连见都不愿见我,定是嫌弃我脸容被毁,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白格格又开始哭了起来。那哭声震得人脑仁疼,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劝道:“容貌固然重要,但却不是人生的唯一,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白格格暗嗤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脸上没红疹,你说得倒是轻巧,可知我有多煎熬?”
设身处地的去想象,咏舒可以理解她的感受,“若我患了红疹,必然也会焦虑难安,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自尽,不会放弃自己的命!倘若今日你没了,你觉得五爷会如何?他可能会伤心难过两日,为你落几滴泪,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忘记你这个人,另寻新欢。你的逝去不会令他铭记,只会让他遗忘。所以自尽伤害的只是自己,换不来旁人的垂怜,甚至会惹他厌烦。你若还想博得五爷的宠爱,唯一的法子就是按时擦药,遵从医嘱,唯有如此,才有复原的可能。”
福晋之言虽不中听,却是事实。白格格也很清楚,五爷并非专情之人,即使她死了,他也只会继续过着逍遥的日子,不会太惦记她的,是以她闹自尽没有任何意义。想通之后,她也就不再闹腾,决定继续医治。最近的弘昼格外繁忙,今儿个又是忙了一整日,傍晚才回府。他直奔宁昭院而去,这会子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他直接开饭,甚至连白格格的事都没问一句。咏舒忍不住提了句,“你也不问问白格格怎么样了。”
弘昼之所以没问,自有他的道理,“她若真有事,我一入府便会有人禀报。”
他的心可真大啊!咏舒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句,“待会儿用罢晚膳之后,你去瞧瞧她吧!”
“不去,去了她又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弘昼忙了一天,身心俱疲,懒得费口舌。“我已经劝过她,她不会再寻死了,你去一趟,聊表关怀,她才能安心养病。”
咏舒再三劝说,弘昼不免诧异,“旁人都巴不得我留下,你却要赶我去旁处,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咏舒并非圣母,但最基本的恩怨,她还是分得清的,“若非白格格先喝了那茶,那么起红疹的便该是我了。她遭此无妄之灾,心底必然难过,说来她也算是我的恩人,为我挡了灾劫,我自觉对不住她,这才会为她着想。倘若五爷真的不愿去,那就当我没说吧!”
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弘昼默然不语,咏舒以为他仍旧不愿去,也就没再强求,转而说起了旁的。用罢晚膳后,弘昼起身离开。咏舒猜测他应该是去了流霜阁,便让人备水洗漱,先行就寝。她才洗漱完毕,换好睡裙,却见弘昼又回来了!咏舒满目讶然的望向他,“你没去流霜阁吗?”
弘昼随口应道:“去了,你不是让我看望她吗?我看过了,还喝了盏茶,这才回来。”
“……”咏舒目瞪口呆,“这就叫看望呀?”
“那不然呢?你还打算让我陪睡?”
这一点恕他真的做不到,“我若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弘昼有一说一,并不打算在她面前伪装深情,咏舒听到这句话,心中百感交集。她没吭声,目光悠远,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弘昼不禁开始猜测她的心思,“可是觉得我无情无义?”
抬眸瞄他一眼,咏舒忽然就笑了,“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如你这般的多情之人,最不缺的便是真心,只是这真心并不长久,随时可能会改变。贪恋长久者,最是痴傻。”
他以为她早已陷进了他的温柔里,未料她竟是如此的澄明,弘昼讶然笑叹,“你倒是看得通透。”
当看透了一切之后,很多事就变得索然无味,苦笑一声,咏舒轻叹道:“通透并非什么好事,难得糊涂啊!”
“那就别想那么多,及时行乐才是真!”
说话间,弘昼将她抵在了圆桌前,大掌扣住她的柳腰,俯首噙住她殷红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