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说得倒是轻巧,然而弘昼心里清楚,这并非易事,“哄别的女人很简单,金银珠宝,几句好话她们就心软了,可咏舒不一样,她有她的底线和原则,不是几句软话就能和解的。”
“再难也得试一试,只要爷您愿意尝试,福晋肯定能感受到您的诚意。”
小进子私心里是盼着两位主子和好的,一则是怕主子心情不好,他跟着挨训,二则是因为,他跟了主子那么多年,从未见主子为哪个女人苦恼过。其他格格也曾偶尔耍过小脾气,皆被主子无视。他从不愿耐心去哄,最后反倒是她们过来哄他,偏就福晋不肯屈服,不肯哄五爷,五爷不甘心,闹腾许久,最后还是放不下她。说到底,福晋在五爷心底,终究是不一样的存在。既是放不下,小进子便希望主子能遵循他的心意,主动解开这误会,和好如初。弘昼没应承,但小进子的话,他听进了心里。回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弘昼只觉像是一场闹剧,而起因就是他的疑心病。咏舒说,她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他若不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来,兴许她真的会对他日久生情。他的初衷是想让她喜欢上他,他明明有很多种方式俘获她的心,可那些莫名其妙的醋意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一碰到与弘晈有关之事,他总是无法冷静下来,弘昼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乱了方寸。倘若错在他,那他是不是应该放下颜面,正式跟她道个歉?可该怎么道歉,这是个问题,一句对不住,她肯定不会原谅他的。他已见识过她的固执,越发觉得难办。宁昭院中的花木被风雨洗礼过后,越显生机。喝过药之后,咏舒只觉困乏,没多会子便睡着了,大夫开的药还是很有效的,先前她浑身热燥,却始终不出汗,睡觉这会子出了许多汗,她才觉得身子轻便许多,不再昏沉。因她还病着,不能沐浴,星彩只能拿巾帕为福晋擦拭干净,更换了衣衫,而后又将床褥给换了。收拾妥当之后,她才又扶福晋回帐,咏舒只道不想躺着,想出去透透气,星彩却道不妥,“外头还在刮风下雨,有寒气,大夫嘱咐过,发烧时不能吹风。”
她不能出门,只能到外屋坐坐,让人开了半扇窗,隔窗听雨。只要弘昼不在身边,不必看他的脸色,她的心情便会好很多,花田已经 有了,她没什么求着弘昼的,他对她而言,便成了可有可无。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一旦招惹,便再也甩不掉。晚间咏舒依然没什么胃口,照旧喝了半碗瘦肉粥,用了些醋溜白菜,别的荤菜她实在吃不下。用罢晚膳后,下人去煎药,洗漱之后,咏舒倚在躺椅上看书,等着药熬好后,喝了药才能睡。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咏舒还以为是药熬好了,抬眸却见掀开的棉帘边闪现出一道高挺的身影,长腿黑靴,径直踏入。咏舒眸光顿黯,唇瓣微张,犹豫半晌,终是强咽下心底的怨怼之词。瞧这情形,是连骂他都懒得,弘昼佯装看不懂她的嫌弃,温声问道:“喝了药感觉如何,可有好转?”
“原本有所好转,这会子又开始头疼了。”
她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弘昼只好把话提前讲明,“我不会耽误你太久,说几句话就走。”
深吸一口气,弘昼郑重对她道:“那件事,的确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怀疑你装病,更不该怀疑你跟弘晈私会,是我一时糊涂,口不择言,伤了你的心,我向你道歉。”
听到他所谓的道歉,咏舒无甚反应,只因不久之前她就曾听过类似的话,当时他曾信誓旦旦的保证,往后绝对会信任她,不过一个月多而已,他就又犯了,与她大闹一场,这会子又故技重施,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般心软吗?咏舒眸光无波,漠声道:“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被浇冷水的弘昼心顿凉,高傲如他,不愿低三下四的讨好别人,然而此次的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咏舒对他这般冷淡,皆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挫败的弘昼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气馁,鼓起勇气继续向她表态,“咏舒,我知道我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你还在生我的气,让你原谅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是诚心悔过,为表诚意,我特地做了一样东西送给你。”
说着他自背后拿出一物,咏舒不给眼神,他便将东西杵在她面前,咏舒转过身去,他也跟着绕了过去,顺手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躲无可躲的咏舒被迫瞄了一眼,发现桌上摆着的是个不倒翁,不倒翁被画了个噘嘴的哭丧脸,身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我错了。弘昼趁势讲解道:“这只不倒翁就是我,你若还恼我,就给它一拳,拿它出气消火。”
他顺手打了那不倒翁一下,不倒翁便开始左晃右歪,配上它的哭丧脸,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这样的歪招,咏舒还是头一回见,若换成旁人,她大约也就消气了,但偏偏是弘昼,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实在难以忍受,恼嗤道:“惹事的是你,你凭什么让一只不倒翁帮你承受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