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端的,皇上让他们父女俩进宫作甚?郭络罗氏忙问道:“来人可有说所为何事?”
丫鬟摇了摇头,“那位公公说不知情,王爷请县主尽快更衣,随他一同进宫。”
郭络罗氏顿生不祥预感,担心女儿进宫会出事,敏钰却很期待,只要能见到雍正帝,她定然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不顾母亲的拦阻,坚持要进宫。郭络罗氏拦她不住,唯有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保佑女儿千万别惹什么祸端。更衣过后,敏钰跟随她阿玛一同进宫。太监并未明言,但庄亲王猜测,应是弘昼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才会宣他入宫。路上庄亲王一再叮嘱她,到了皇上面前,万不可再提退婚一事,敏钰不以为意,“或许皇上今日就是要做主为我退婚呢?”
“不可能!皇上已然赐婚,便不会再更改,你不要妄想,更不要拿全家人做赌,若是惹得龙颜大怒,咱们都得受罚!”
庄亲王之言,敏钰全当耳旁风,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到得养心殿,父女二人给皇帝请安,雍正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开门见山,“听说敏钰对她的婚事有意见?”
庄亲王刚想开口,敏钰已然抢先答话,“臣女十分感激皇上赐婚,但岩川他腿脚有伤,臣女不想毁了后半辈子的幸福,恳请皇上取消婚约。”
在召见他们父女之前,雍正帝已然提前了解过岩川的状况,“看人不能只看外在,你可知岩川为何受伤?当时宫殿走水,一众侍卫前去救火,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却因另一名侍卫被困,他冒着生命危险拐回去相救,这才被倒下的梁木砸伤了腿。如此见义勇为之人,即使有小小的缺陷,也配做皇室宗亲的女婿!”
原是为救旁人吗?敏钰并不知内情,今日才晓得他受伤的真实因由,她虽觉惊讶,却还是不愿改变心意,“那也只能证明他是个善良之人,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一个健全的夫君,我不希望以后被人取笑,说我的夫君是个瘸子。”
眼瞧着皇上峰眉紧皱,一旁的庄亲王心惊胆战,忙拱手道:“皇上息怒,小女年幼,不懂人情世故,说话口不择言,是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见谅,臣定会惩戒于她,不再让她胡言乱语。”
既然讲道理她听不进去,那么雍正也就没了耐心,决定另行安排,“宗室女本该与蒙古联姻,朕是看在你的父母舍不得你远嫁的份儿上,才将你许给满人,留在京城。若你不愿嫁给岩川,那就取消婚约,朕再为你择选蒙古夫婿。”
乍闻此言,敏钰心一窒,冲口而出,“我不要嫁到蒙古去!”
蒙古多的是彪形大汉,她可不想嫁给那样的人。长眼微眯,雍正沉声道:“要么岩川,要么蒙古,二选一,这已是朕看在你阿玛的面上,做出的最大让步,不要再得寸进尺!”
蒙古那种地方,一旦嫁过去,那她这辈子就甭想回来了!敏钰清楚的知道后果是什么,以致于她竟不敢再犟嘴,咬着牙心中忿忿,终是不敢吭声。庄亲王暗松一口气,心道还是皇上有手段,终于制住了敏钰!自从皇帝发话之后,敏钰绝口不提退婚一事,庄亲王总算是放了心,然而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咏舒想要的。她设想的是敏钰县主到皇上面前闹退婚,皇上念在亲情的份儿上,如了她的愿,解除婚约,哪料这县主到了皇上面前居然怂了!岩川等了许久,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实不愿娶那样的女人为妻,遂不顾家人的拦阻,亲自去往庄亲王府,表示自己已是残疾之人,不配娶县主为妻,愿意退婚。然而庄亲王却劝他不要妄自菲薄,“本王并非势利之人,贤侄大可放心,婚约照旧,不会解除。”
岩川不甘心,又说要尊重县主的意愿,请她出来表态。庄亲王倒是大大方方的将女儿请了出来,令岩川意外的是,原本嚷嚷着要与他退婚的敏钰县主此刻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吵闹,说是愿意与他成亲。岩川不明所以,“上回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不愿嫁给我这个残废。”
那的确是她说过的话,此时的敏钰只觉好没面子,闷了半晌才借口道:“那是因为我不晓得你受伤的因由,后来才晓得你是为救人才受伤的,所以我对你没意见了。”
她之所以改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退婚,她便会被嫁至蒙古,为避免远嫁,她只能违心的接受皇帝的安排。不应该啊!敏钰不是很想退婚吗?她怎会突然转变态度呢?岩川百思不解,但他看得出来,敏钰所言,绝非真心话,想来是被家人逼迫威胁,不得已之下,她才会改口吧?“这可是终身大事,你得想清楚!”
岩川还想再劝,却被庄亲王打断,“小女已经说得很清楚,本王的态度也很明确,贤侄无需杞人忧天,遵从皇命,择选婚期便是。”
他父女二人统一口径,皆不肯退婚,岩川也就没了理由。 他阿玛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王府不提,他们万不能惹事,否则便会给家门惹来祸端。没了退路的岩川只能勉强接受这事实,懊丧离去。确认县主不再退婚之后,伍什图开始为儿子张罗婚事,择定婚期。咏舒已然尽力,仍旧不能改变现状,弘昼劝她想开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我之间,才成亲时互看不顺眼,后来不也相处得很和睦吗?兴许他们成亲之后,也可以日久生情,接受彼此。”
他所说的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可能,眼下没有其他法子,也只能往好处去想了。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真正敢反抗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是依照礼教,得过且过。至于是否幸福,看命,也看心态。譬如咏舒的心态就很好,时常自我安慰,久而久之,她便觉这日子还是挺好的,知足常乐嘛!这场雪连下了五六日,又阴了两三日,才终于出了日头。整个冬月间,雪花断断续续飘个不停,外头北风呼啸,咏舒几乎不怎么出门,顶多立在门前看雪。可怜了弘昼,饶是这般极寒的天,他仍得冒着风雪上朝。冬月二十七这天,弘昼满怀期待,只因今儿个是他的生辰,他等着咏舒给他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