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肥皂？”

肥皂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言和那么惊讶地望着自己。就是流了点血而已（伤口都被泡沫封住了，肥皂自认为只有一点），自己又没死。

“是啊。”

肥皂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就明白了为什么言和那么吃惊。

他，变成男的了……

奇妙的是作为受害者本人的肥皂并不为所动，反倒是作为旁观者的言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言和试图弄清现在的状况，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刚刚看见是谁带走的小音了吗？”

“没……”

砰！

“有”字还没出来，肥皂就已经倒地上了。封住伤口的泡泡破裂的声音很小，但地上不断扩张的几摊血迹足以证明一切。言和赶忙将他扶起来，却发现他双腿重伤根本站不起来。破碎的泡沫如同钢针般刺入腿中，非同寻常的疼痛从脚尖涌到头顶，站起来行动的确不合适。血不能这么一直流着，言和赶忙改用风接进伤口堵住血，站起来观察四周，心怦怦直跳，危险仿佛在无形地逼近着。小音见状，一把扯下自己系头发用的两截红布条，绑在肥皂脚踝上，肥皂却突然把脚缩回，让小音系脱了。见小音眼里的光点逐渐消失，肥皂却只是别过脸，暗暗示意言和，打算继续进攻门内。

“保护好小音，注意你自己。”

纤细的手指鲜花般盛放，贴在门底缝前的地砖上，剪影后方那如野兽恶瞳般的蓝眸正搜寻着属于他的目标，继续瞄准了门里踩在地上的一只鞋的中心，将泡沫发射进去。

但那并不是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射出的一道泡沫，而是挣扎着挤出几个泡泡的、泥水似的一滩缓缓流动的液体。肥皂用胳膊肘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因为攻击速度过于缓慢而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液体的手，比原来粗了一圈的手指上勒紧的暗黑风铁链戒指甚至没有一点被腐蚀过的痕迹，他的心脏顿时停了半秒。

连攻击都不行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突然转换性别，好好封住伤口的泡沫突然破裂，就连进攻也变得棘手起来，这到底是谁干的！

刺眼的灯光从头上照下，像是上天在观赏人间的一场趣味电影，温馨的环境也有着恐怖的氛围，他们的行动让人影一览无遗。这看穿一切的灯便是人影开的，她目前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可她没想到言和和龙牙也来到了拐角处。

“谁在那！”

龙牙迈开修长的双腿，跟上了突然飞起并不断增速离开的人影，像是逃离迷宫般溜过一个又一个拐角。不愧是龙牙，跑这么快难道以前真的是抓兔子的吗？言和气喘吁吁地跟着，拐角过多使她的速度难以提升，渐渐地落了后。

“你跟我过来干什么？去保护小音！我来追击目标！”

“这是二楼！你……你又不能攻击……”

“少废话，快回去！你以为肥皂小音能攻击是吗！”

一瞬间，脚步声、喘息声、高速的空气流动声与两人的喊声交错在一起，变得十分嘈杂。噪音充斥着每个人的大脑，所有人都像是发烧一般说着瞎胡话、做着荒唐事。

言和一愣，短暂的为难使她与龙牙的距离逐渐拉远。她并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着急，便在最后一个拐角猛地停住脚步，险些撞上墙。还没等她回过神，龙牙就仿佛克服了惯性似的向拐角后的楼道冲去。而那楼道却依旧是漆黑一片，并不是灯坏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安装任何一盏灯——连“安全出口”的那一点荧光绿都没有。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逮住那个心狠手辣的目标！龙牙仿佛已经走火入魔，拐过拐角之后就不见了影子。随后，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又像是什么玩意炸了，总之突然砰的一声，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又恢复了寂静。

沿着墙角滚出来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的指针还在左右晃着。

那是龙牙的指南针。

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十秒。再看言和，她已经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敢想象楼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毕竟肥皂和小音还等着她来保护。午夜漆黑的天空赐予了楼道里的黑暗，附赠的还有那一分幽静和恐怖，令人毛骨悚然。言和试图走进楼道中打探情况，便蚊子似的吱了一声：

“……龙牙？”

难道是叫法不对？

“……抓个兔子……喂瓶？”

没有人回答。

一股凉意沿着言和的脊梁涌上头顶，像是千万只蝼蚁爬过一般打散了她的重心。他真的出事了？她无力地向后跌去，却恰好碰到了背后的墙壁，又吓得她一激灵，身边甚至刮起了小型的龙卷风。

冷静。

母亲告诉过自己，考试的时候如果紧张，就做几次深呼吸，顺便看看自己手边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这么想着，她望向自己的右手，手里还攥着龙牙的指南针。那是一个古典风铜制女士怀表样式的指南针，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将镂空的印花盖子拨开，呈现出的是一个擦得锃亮的指南针表盘，盘边凝固的胶水拉出的银丝出了边，跟优雅的风格互相直打架。这指南针能帮上什么忙呢？言和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着，手指轻轻拨弄着指南针的后盖，直到盘边的胶水崩开了一条小缝。整个后盖随之打开，里面毅然贴着一张明显被裁剪过的照片。那是一张圆形的四人照，剪痕落下的位置偏左下角，正好裁掉了后面两个人的上半张脸。底下的两个人明显是稚嫩的小孩，也许是剪刀偏心，把左边的棕发小女孩剪进了正中间。而旁边的黑发小孩则看不出性别，眼睛被圆珠笔划出深深的印迹，看得言和眼珠发疼。她仔细地打量着那个棕发的小女孩，思考着为什么龙牙会把这个看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放进自己宝贵的怀表里。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船上跟龙牙谈到“妹妹”这个话题时，他好像一直在低头端详自己的怀表。

难道，她就是龙牙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