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一个月内，两个亿级大客户集采项目丢单，整个耀华终端公司上下都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这天，郝仁下班回家路过信件收发室，隐隐听见里面看守的阿姨在打电话，似乎问自己老头子会不会干两天就失业回家，到时候是再找工作还是去摆地摊云云。　　郝仁怕阿姨看到自己尴尬，匆匆走出办公大楼，仰面对着满天星空自言自语道：“我又把大家逼到绝境了。”

“哪里有绝境？”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郝仁转身，面前是拉着行李箱的陈虎和抱臂而立的李子健，收敛起满脸落寞问道：“是你们俩啊，虎子，今天回印度去？几点的飞机？子健，每年都是你去送行，果然是好兄弟。”

“嗯，送送虎子，这一去又是大半年才能见了。”

李子健点头称是。　　“定了个便宜的红眼航班，凌晨两点起飞。”

陈虎说道。　　“那还有七个小时，你一个人在机场枯坐也是无聊，不如我请你俩吃饭，然后再开车送你去机场。”

郝仁说道。　　“行啊，那我赚到了，饭钱车钱都省了。”

陈虎说道。　　“你啊，都是一方诸侯了，还这么抠门。”

郝仁说道。　　李子健迁就陈虎的无辣不欢，提议去附近的麻辣小龙虾。三人进店，点了几个招牌菜，等一身腱子肉的老板手起锅落，三大盘红彤彤的小龙虾热腾腾地上了桌。郝仁从冰箱拿出两瓶啤酒，互相一磕开了盖，递给陈虎和李子健，自己开车不喝酒，顺手拿了罐酸梅汤。　　“虎子，耀华现在的方向在运营商渠道不再有优势，这次你回印度又要从头开始了，甚至可能还要受点气了，对不住兄弟了。”

郝仁说道。　　“哥，你别这么说，福兮祸兮，现在说对不起为时尚早。”

陈虎呷了口酒，说起了自己的一件往事，“我小时候性格内向，二年级时候因为父母关系转学了，初来乍到，在这个小学没朋友。一到下课时间，别人都挺高兴，我却很害怕，因为别人都有朋友，手牵手就去操场玩了，没人和我玩。　　那时年纪小，还不懂得享受孤独，对社交很焦虑，所以我克服着内心强烈的恐惧，主动去加入到同学中，然而不知道是我沟通能力太差，还是大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好朋友，结果就是我失败了，课间仍然没有朋友一起玩。这就尴尬了，大家都在一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我一个人孤独又可笑。　　最后，我苦思冥想，找到了一个办法。每天上学我带上一本课外书，课间时间上过洗手间后就坐在位置上看书，看书是宁静的，自然的，不着痕迹地掩饰了我的孤独。一开始，书是我遮盖孤独的铠甲，久而久之，我读进去了，书里的人不挑剔我，不排挤我，对我袒露心扉。　　最后，因为没朋友去读书的我却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还留在了大城市，跟对了你。别的大话我不会说，就一句公司既然有决心调整方向，我就不怕从头开始，从头开始是新的可能，不是坏事。”

“虎子，谢谢你的这份信任。”

郝仁说道。　　“说得好，虎子，我要把这番话跟同事讲讲。”

李子健说道。　　“子健，研发的同事怎么想的？”

郝仁问道。　　“说实话，大部分挺慌的，尤其是飞华那边的人。之前所有人都被运营商的定制需求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突然没了需求，闲了下来，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了，很担心失业没了收入。”

李子健说道。　　“大方向的调整必然会带来组织架构的调整，我会跟大家沟通好，把心揣回肚子。好了，不说工作了，今天给虎子送行，干杯。”

郝仁说道。　　“干了。”

陈虎说道。　　“干了。”

李子健说道。　　正如郝仁说的那样，陈虎一到印度，印度的几个运营商客户代表就来找陈虎旁敲侧击耀华政策的真假。陈虎也不藏着掖着，直言相告，免得耽误客户的计划，反而破坏客户关系。　　得到确认答案后，几个运营商客户经理都拂袖而去，其中一人还丢下一句话。　　“做好离开印度市场的准备吧。”

陈虎听了反而生出些信心来，这句话他很多年前也听过，做好离开前进村小学的准备吧，反而对上了自己的倔脾气，结果让自己出人头地，你让我走我反而要留。　　陈虎跑到市区找Flipkart的合伙人桑吉夫，把耀华的情况说了说。　　“其实，我感觉单就印度市场来说，你们总裁做了个很正确的决定。印度运营商又多又散，本土的跨国的，要求不尽相同，你陪他们玩很耗精力。还不如做爆款，然后全国铺开销售，岂不是更划算一些。”

桑吉夫说道。　　“我明白，所以我才来找你，一起携手打造互联网上的第一手机品牌。”

陈虎说道。　　“你若是说要打造印度第一手机品牌我还不知道怎么帮你，若说互联网第一手机品牌，有我就够了。”

桑吉夫说道。　　“朋友，合作愉快，我会在线上投入最大限度的营销资源。”

陈虎说道。　　“成，一起干。”

桑吉夫一把握住陈虎的手。　　陈虎在一线多年，已经深谙销售之道，这线上销售，最重要的就是要在互联网上有声量，消费者有人气。　　陈虎双管齐下，一方面紧紧围绕印度在售的耀华手机是Made in India，拍摄了一系列企业社会责任的广告片，描述耀华在促进本地就业方面所做的贡献，唤起印度消费者对品牌产生亲近与好感。另一方面，陈虎通过推广旗舰机树立高端形象，然后推出平价产品让消费者产生超值的感觉。　　在销售方面，接纳了桑吉夫的建议，通过闪销、销量、网红带货等方式，将用户的期待调到极点，一时间竟然引起抢购风潮。　　电商渠道在印度手机市场占比不足三成，运营商渠道的损失短时间无法从电商渠道挽回，不过胜在回款快，声量高，为陈虎拓展线下渠道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陈虎的第一个喜报传来，市场份额小到以往谁都不会在意的数字，却给海外众将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在外界无人看好的情况下，众人太需要看到一场胜利，哪怕是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