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事办砸了，反害的对方的人被罚。这……越想心里越凉。接连得罪了世子妃和二少夫人这两个主子，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她不过是个没根基的奴婢，那二位主子中任何一个，随手便能要了自己的命呀。尤其是二少夫人，她的笑容背后，总让人感觉藏着一把刀子。想来，比起狠毒来，她比世子妃可毒多了。电光火石间她心思一转，使劲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哭道：“奴婢知错，求世子妃救命……”地面被她磕得砰砰作响，很快就将额头磕红了。碧珠和玲珑冷眼瞧着，丝毫不怜悯这个叛徒。姜棉将一盏茶尽数喝完，抬手放在一旁的雕花方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不用做这幅样子给我看，我虽贵为世子妃，但却也在这府上如履薄冰，你这样三心二意的奴婢，我是不能用了。”

她素来不是个心软的，尤其是对待这种背叛她的人。“世子妃……奴婢若是被赶出去，就活不成了……您发发善心，好歹留奴婢一条性命吧……”绿枝身量高，长相也有些清冷，如今哭得一脸眼泪，竟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之色。姜棉平日里很少仔细端详她，尤其没见过她哭的梨花带雨的一面，如今看了，心里不免有些一动。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淡淡道：“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被你安上一条人命，你老实跟我说句话，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绿枝见她口风松了，忙抬头，神色无比诚恳，“奴婢……奴婢想出府，求世子妃想办法，替奴婢讨回身契。”

最近几年，她也攒了点碎银子，出府后虽不如这里锦衣玉食，却也饿不死。没想到她求半天竟是为了这个，姜棉差点笑出声来。她轻咳几声，苦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并非我不肯救你，只怕夫人不肯，想必你自己也明白，夫人只将你的人送来，却不送身契，意欲何为吧？”

如今没什么话不能说了，绿枝苦笑几声，擦了擦眼泪，“夫人将奴婢放到君兰苑，也是安了一双眼睛，拿着奴婢身契，好让奴婢替她打探消息。”

处处受人辖制，如今连走出府都不能够。此生为奴，何其悲哉。姜棉点头不语，对这话丝毫不感到意外。屋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忽然外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听动静，不像是蔚承平，倒像是女人发出来的。玲珑满眼机警，喝道：“谁在那里！”

同时，碧珠已经走了过去。“是奴婢……”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果儿拘谨的走了进来，挨着绿枝跪下，面向姜棉道：“奴婢……奴婢是来替绿枝姐姐说情的，求世子妃开恩。”

“说情？”

姜棉有些意外，随后眼中现出讥讽，“是因为你跟她同为夫人的眼线吗？”

她们俩都是夫人指派来的，所以平时她轻易不让这二人进屋，如今绿枝犯错，果儿不知避嫌却来说情，真不知该说她仗义，还是说她蠢了。果儿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诚恳道：“世子妃明鉴，夫人明着将奴婢们指给您使唤，自然也知道避讳，所以最近没找奴婢问事，且奴婢私心想着，您能拿碧珠姐姐和玲珑姐姐亲厚，是个难得的好主子，还想日后老老实实做事，不掺和进内宅争斗……”她一口气说得急了，小脸有些红，继续道：“绿枝姐姐年长我几岁，许是夫人见她稳妥，多吩咐了些事，可她……也是被逼的，奴婢二人相交一场，不忍见她折损在这里，还请世子妃救姐姐一命啊。”

说完，她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见她这样，姜棉微微皱眉。碧珠眼圈一红，心里有些动容。只是她跟跟果儿不熟，担心她故意做出这副仗义执言的样子来迷惑小姐，冷声道：“果儿姑娘慎言！小姐做事自有道理，还轮不着你在这说话呢。”

玲珑也拿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看看她这话是否出自真心。绿枝身子微微颤抖，侧身扶了果儿一下，颤声道：“多谢妹妹替我说话，不管如何，都是我该受的……”姜棉心中闪过不少念头，但面上依旧浅淡如水。很快，她看向绿枝，问道：“你说要出府，是要投靠亲戚吗？”

她之前了解过绿枝的身世背景，说起来对方出身官宦之家。只是新帝刚即位那年，朝中罢免了不少前朝官员，又大力整顿贪腐，对方父亲任某县郡县吏，有贪污受贿之举，落得个抄家下狱，女眷们便发卖了。绿枝当时已记事，想到抄家情形，她眼中现出一抹凄凉，低声道：“家中落难后，一概亲朋故友都躲远了，奴婢如今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出府后只求活命……”姜棉眼底忽然现出一抹笑意。“成了，虽然我不能替你拿回身契，但或许能替你寻个好去处，总比在外头飘零的好，你且去吧……”绿枝一愣，抬头看向姜棉。只见她神色认真，一双美眸中并没有怨恨之意，心里这才升起一阵狂喜。就像一个被判秋后问斩的囚犯，如今忽然被告知还能活命，绿枝如今只想好好给她磕几个头，可又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姜棉似乎无意多说，挥挥手让她们二人都出去。带二人出去后，碧珠才不解的看向姜棉，幽幽道：“小姐，她伙同二少夫人一起害您，您还救她……”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你家小姐以德报怨，真是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