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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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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阴寒冷雨,这天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重新挂上了天空,昨晚褚晴丽躺在寝室的硬床板上,床板上垫着一层厚重的棉被,整个晚上倦缩在被窝里手脚冰凉得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就连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都泛着一股寒意。夜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褚晴丽记得以前每当夜晚躲在被窝里都觉得冷得受不了的时候第二天推开门窗,外面的田野里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霜晶。脚上的冻疮像针扎似的又痒又疼,双脚在被窝里面揉搓着,连续那么天的阴雨和南下的寒潮,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出太阳,只是早晚有霜冻,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在下霜。如若真是降霜的话,那么明天必定是大晴天。清晨的起床零声响过推开宿舍的门,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果然是降满了白霜,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起床刷牙后下楼做早操。上完早自习后太阳已经是霞光万道,田野间的白霜已经化去一半,上午的课间十分钟,教室外面的走㾿上便挤满了出来晒太阳的学生,一个个跺着脚,将戴着毛线手套的双手在太阳底下张开似在吸引日之精华般,甚至有的同学还数起了手上的冻疮数量,一个个在比较着谁的手指肿的更大。褚晴丽只觉得好玩又好笑,她亦是人群中的一员。站在她旁边晒太阳的是她们初三分班后新认识的同学方华,一个高个子女生。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学习却极好,每次考试成绩总分都是班上第一名。为此班主任老师让她当任班长,但方华除了上课前的那声起立证明她是班长之外,平日在班上基本上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班里的班务活动之类的大多是副班长谢富成代劳。褚晴丽在班级里和方华走的比较近一些。平日两人基本上都是沉默地一起结伴打饭,方华不爱说话,性子虽看起来冷淡,但却绝对温和不傲慢。褚晴丽慢慢地变得也不怎么说话,却开始特别喜欢两人默默无言时的氛围,这样的氛围并不会令她觉得压抑,相反,她觉得和方华在一起时整个人都特别放松,放松到乃至于感觉到灵魂都在自由地飞翔,就像是天上的风筝,她在地面上只要牢牢抓住那根线即可。那是曾经任何一个同学朋友都不曾给过的感觉。以前范皊也沉默少语,但她的沉默和方华又是不一样的,方华就像是汪温泉,里面是有力量支持着表面的温度;而范皊则更像是冰山下面燃着的一团岩浆,随时都有可能灼伤人;以前她觉得胡婉青也是极平和的,柔柔弱弱的就像是一汤水,她觉得上善若水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可是两个学期相处下来她发现,水的至善至柔可谓是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她见过她对自己的善,见过她对自己的柔,可是她也见过她对别人的冷。她大概是忘记了水遇到的温度呈现的状态也是不一样的,褚晴丽虽未见过它遇高温而沸腾时的模样,但却见过它遇冰点而薄凉时的状态,那是一种自骨子里而散发出来的傲慢与冷漠,让人不寒而粟。方华晒了儿会太阳又觉得阳光刺眼烦躁就一个人回去教室座位上翻书看。褚晴丽见她进教室自己在跟随其后。走㾿里有男生推推扯扯的嘻笑打浑突然又向一另头跑去,原来下一节是物理课,副班长兼物理课代表谢成富抱着厚厚的一打试卷从过道走来。立马有几个男生围了上去想要翻看,谢成富撑开胳膊将他们挌开不让看:“这是等下要考的试卷,不能先给看。”

立即有男生嗤笑道:“谁知道你每次的第一名是不是提前看的?”

“谁看了,你别胡说八道。”

谢成富瞥见另一旁浸在阳光下里的女生,满脸通红地怒斥,快速地走进教室。“哟,脸都红了,还说不是?”

男生依旧不依不挠地调笑跟进去。“龚敏,玩笑归玩笑,你能不能别每次说话总是这么冷嘲暗讽的?”

龚敏一脸挑衅道:“怎么?老子打娘胎里就这么说话的,看不惯找我妈去说。”

谢成富回头微微讥讽道:“等我找你妈时你就得喊我爸了。”

怒得周围同学哄笑成一团。龚敏自觉大失颜面,恼怒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成富毫不畏惧:“不是你叫我去找你妈的吗?”

闻言,龚敏恼羞成怒之下抡起拳头就往谢成富脑袋上砸去,谢成富当场被一拳砸中面门,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身旁“哗啦”一声,是掉落在地上的试卷。身体撞在身后另一个人身上。耳边只听得惊呼一声,撞到的似乎是一个女生身上,谢成富掀起眼皮,看见的是一双受惊的眼眸。眼见他快要摔倒,一双手又快速地将他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体,有温热的液体自鼻间流下,谢成富抹了一把鼻子,手里是一片鲜红的血渍。他没想到龚敏竟然会动手,这下也顾不得校规班纪,起身就向龚敏扑去。龚敏身材高大,又是体育生,身手自比一般人还要敏捷,他向后退了几步,立马抓住谢成富的手肘,两人一时间扭打在一起。周围有男生立刻上前将两人向两边拉开。就在拉拉扯扯之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上课了。众人这才听清上课铃声响起来了,谢成富眼看自己和龚敏就要被众人拉开,心下又不甘心就这样被白白挨一拳,抬起脚就向龚敏大腿根部上重重踢了一脚,他本想直接向龚敏裤档踢去的,又怕这一脚会将他踢个半残,硬是踢在他大腿根部上。这一脚踢的有些过重,龚敏脸色明显扭曲了一下,突然不顾众人拉着又冲了过来,抬起脚就踢过来,谢成富早有防备,身体往另一边躲开。就在这时,就在众人拉拉扯扯之间,两个火辣辣的耳光迅速向他二人甩了过来,拉住他们的那些手也松开了。谢成富懞了,抬头一看,物理老师不知道什么进了教室。“还打架吗?”

物理老师冷着脸道。周围拉架的那些同学都已经悄悄坐在位置上,台上就剩下他和龚敏还有物理老师三人。物理老师看了一眼谢成富,他的鼻血还在流着,衣服上面到处都是血迹斑斑,谢成富此时倒是不以为意地闭上嘴捏住鼻子不让鲜血往下流,好像在告诉别人谁都不能将他打败一样。物理老师看着台下:“哪位同学带了纸巾?”

台下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没有带纸巾,褚晴丽怯怯地从课桌里面拿出一包纸巾,看了看方华,方华会意,从她手里接过纸巾递了上去,顺便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试卷。谢成富仰着头将纸巾拆开,堵住鼻孔。物理老师又道:“班长带他去校医务室看一下严不严重。”

又指了指龚敏:“你去外面站着晒太阳吧,其它同学考试。”

说着,将试卷分发给各组长传下去。从医务室出来,方华松了口气,迟几分钟考试也不碍事,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谢成富被龚敏这一拳打出大问题要耽误自己考试,没想到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用棉花将堵住他的鼻孔,见不流鼻血就叫她们回去上课。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教学楼走去,方华默默地跟在谢成富后面。“谢谢你了。”

谢成富回过头谢道。“不用”方华依旧用她一惯冷淡的口吻道:“作为班长陪你来医务室是我的职责所在。”

谢成富摇头笑了笑:“那谢谢你刚才众目睽睽之下递纸巾给我。”

“那你更是谢错人了,纸巾是褚晴丽让我递的。”

谢成富脸色微微有些复杂看了眼方华,随即依旧笑道:“那我先谢过你,你再替我谢谢她。”

方华被他逗乐了:“男生的思维逻辑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刚上到楼梯口的时候就见走㾿上站着的龚敏。龚敏回头看见他们过来,微微冷笑:“这么快就成双入对了?”

方华仿若没听见,在教室门口打了声报告得到老师允许后径直进教室,谢成富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白眼,刚要进教室,物理老师指着他道:“你也不用考了,到外面晒太阳吧。”

由于这次打架事故造成谢成富和龚敏两人都没有参加考试,这次考试居然让褚晴丽侥幸考了个全班第一。褚晴丽虽然物理成绩每次在班里前五,按道理来说在她前面还有一个万年不变第二名的方华,怎么说也轮不到自己第一,可是这次方华不知道为什么只考了个第八名,虽说方华考试是耽搁了十来分钟,但怎么样也不像是她的平时水准。当褚晴丽询问她的时候,方华只平淡道:“之前可能都是侥幸,或许这才是我真实的水准吧。”

方华说这话时,或许这话如果在别的成绩突出同学口中说出会让人觉得谦虚的过于虚伪,但褚晴丽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的虚假与傲慢,也没有任何谦虚的成份,只是一惯平静地,淡漠的没有参杂一丝情绪。也是在此刻,褚晴丽却突然感觉到方华的内心世界似乎超乎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强大。而这种强大是孤独而寂寞的,就像是一座绝世而孤立的山峰,就屹立在那里,不管眼前沧海桑田如何的变化,它自有它独特的风景。而面对着眼前这样的一幅风景,褚晴丽发现自己从未想过真正走进里面去看看,有的只是让她内心生出一丝敬佩。方华正坐在座位上订正试卷上的错题,耳边听到褚晴丽微微地叹着气。她停住手中的笔侧过头淡笑问道:“怎么了?考第一名还垂头叹气?”

褚晴丽咬着笔头,微蹙着眉头,脸上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方华再次询问。褚晴丽这下才点了点头:“我妈让我放假之后去她那边过年。”

方华有些诧异,在她看来她与褚晴丽之间也不过是萍水之交,并不是很清楚褚晴丽的家庭情况,听见褚晴丽这样的语气,她估摸着是褚晴丽父母离婚了,她不好过多询问,怕会勾起褚晴丽的一些伤心事,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但好像再多的安慰对于当事人来说都是显得多余的,她明白有些伤痛,谁都治愈不了,只能自己舔舐。于是她故作轻松道:“想去就去嘛,你妈妈应该也很想你在她身边的。”

褚晴丽语气恹恹道:“我走了就剩我爸爸一个人在厂里过年,他是不会离开厂里半步和我们一起去湖北过年的。”

“你爸爸和你妈妈是不是因为感情不和才不愿意在一块?”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他们才没有离婚呢。”

褚晴丽有些激动地赶紧分辩:“我妈妈是因为我哥哥在那边读大学,她在那边做生意才没在一起的,每年节假日她都会回家陪我们。”

“如果你爸妈以后真的离婚了你会跟谁呢?”

方华第一次用这么尖锐的语气跟人说话。褚晴丽一愣:“怎么会?他们是不会离婚的。”

“我是说如果。”

方华再次问道。褚晴丽眼中似有泪水在打转,这个问题在她小学的时候爸爸就曾经问过她,那时小什么都不懂,连离婚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爸爸告诉她离婚就是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生活,就像你和隔壁家的姐姐闹矛盾不说话一样,当时她只知道抓着爸爸的手说如果你们闹矛盾了还是可以像我和隔壁姐姐一样和好的,我想和隔壁姐姐玩的时候我就拿零嘴去哄她,她很快就可会和我说话的,你也可以拿东西去哄妈妈,妈妈也会和爸爸你和好的。爸爸只是抚摸她的小脑袋。苦涩地笑问她如果爸爸和妈妈再也和好不了呢?她凝神细想了会儿才说:“如果爸爸和妈妈再也不和好,那我和哥哥就是孤儿了,我情愿去跳楼也不要做一个孤儿。”

爸爸听了之后严厉地批评了她,说小孩子不可以动不动就说要去死和跳楼之类的,并告诉她爸爸妈妈爱他们永远不会让她成为孤儿。过了片刻褚晴丽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啊。”

方华嘴角露出一丝自嘲:“世间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让孩子在父亲与母亲之间做出选择,我在四岁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选择题,只不过做这道题的时候谁也没有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做,就给出了答案告诉我该填什么。”

褚晴丽心头微微一动,方华脸上依旧带着淡漠的笑意,像在说一件与她不痛不痒的事情,身旁的少女在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曾经伏在她怀里久泣之后,擦干眼角的泪水,用有些浮肿的眼睛看着她,也是带着这样令她心疼的笑容跟她说:“她们所有人都说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在错的时间,生错的人。可我还是出生了,似乎就是为了见证他们所说的所有错误。”

“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我妈妈了。”

方华叹息一声轻声说,她说的很小声,就像阳春三月里的微风拂过耳边,暖洋洋的,底下却是一片薄冰。褚晴丽伸出手紧紧地抓着方华的手想要安慰她,方华将手轻轻抽出:“我说这话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日子也没别人所说的那么难熬,过着过着,这不转眼就十年了,读完初三,还有三年高中,幸运的话还能够再读几年大学,大学之后应该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了吧。”

褚晴丽呆呆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之前一直羡幕方华的坚强与沉稳,现在才知道她所羡慕的那些都是用他们不幸的童年所垒就而成的,比起方华不幸的童年和范皊苦厄的命运,或许她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晴了一段时间的太阳在期末考试的那一日又被层层铅灰色的积云裹藏了起来,南下的寒潮带着新一轮的降雨在昨夜偷偷袭来,褚晴丽一个人提着两个热水瓶走在校园的水泥地板上,冰冷的雨点夹杂着冰粒子打在脸上生疼。食堂那边闹哄哄的,厨房里面乌泱泱一片排满了打开水的学生,她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前面的队伍慢慢地缩短,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锅里的开水也没了。打水的阿姨面无表情地往大锅里舀着冷水叫她中午再过来打。真倒霉,褚晴丽心里有些无奈,提着两个开水瓶转身回去。“褚晴丽。”

身后有人叫住她。褚晴丽回过身,看见谢成富挤在另一队队伍当中正往开水瓶里舀热水,刚好打满一瓶。谢成富向她伸手道:“快拿过开水瓶来,这里还有热水。”

褚晴丽见状连忙快速地递过手中的水瓶。从熙熙冉冉的食堂出来后,外面的冷风很快将身上的热气吹散,褚晴丽将胸前的围巾又围着脖子绕了一圈,谢成富提着开水慢步走在她身旁。“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成富耳朵有些发红,羞涩地笑笑:“不用客气。”

两人默默地低着头走路,褚晴丽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两天她必须得下决定到底要不要去妈妈那边过年。谢成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灰色的天空涌动着层层的乌云,冷风夹杂着细雨,身后食堂的瓦面上弥漫着层层白色炊烟被困在屋面上似一团怨气久久不散。广播站里的音乐似这细雨般润物无声,甜美的歌声流水般缓缓淌过校园的每个角落:微风伴着细雨,像我伴着可爱的你,看着我,看着你,看这世界多么美丽,啊,愿我是风你是雨,啊,微风浸在细雨里,漫步青青草地,小草也在轻轻低语,诉说无尽秘密,让我们共寻觅。谢成富勾了勾唇角,觉得这歌特别的应景,他侧头偷偷看了眼褚晴丽,只见她的整个脑袋都陷在大衣的帽子里,帽子的边沿是一圈白色的绒毛,那绒毛轻拂着她白皙的脸盘,薄薄的嘴唇上是被冻得有些通红的小巧鼻子,细长而微卷的睫毛似两只轻轻颤抖的蝴蝶般灵动。“你一个人打热水?”

谢成富对自己的偷窥显然有些心虚,没话找话说的更是拘谨。“啊”褚晴丽恍然回过神来才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是啊,本来和方华一起的,刚才老师找她有事,就让我帮她打热水。”

她将其中一只手上提着的牡丹花图案的开水瓶给谢成富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说完这话谢成富便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人家关系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嘴笨到连搭讪的话题都显得那么拙劣。褚晴丽礼貌性地微笑道:“和她相处感觉很轻松愉快,她是一个特别真诚的人。”

“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真诚的人。”

谢成富道。“啊?”

褚晴丽一脸懵懂地看向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谢成富结结巴巴赶紧解释,又嫌这句解释的话太过生硬唐突,一时满脸涨的通红。褚晴丽轻轻跳过地面上的一小滩积水,笑笑没再说话。抬头的瞬间笑容随着看见前面的人后渐渐淡下去。龚敏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双手交叉环抱靠在墙面上,见褚晴丽望过来的眼神,轻蔑地瞥了她们一眼,好像在给她传达“狗男女”三个字,随即转身便走进男生宿舍里面。褚晴丽心中掠过一丝无奈,还是有些无法理解龚敏对她的仇恨,微微叹口气,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宿舍楼就在前面,男生的是前三层,女生在四到六楼。褚晴丽和谢成富打声招呼并再次表达她的感谢后,便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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