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不过数十枚棋子,胜负已跃然出现。木青瓷放下手中黑子,看向莫景凉,恍若看死物,却又些不同,道:我输了。复眼底深处是那抹疑惑,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情绪。“你的略懂就是这点程度吗?还真是像你呀!”
莫景凉放下手指间夹住的白棋,微有感叹。“我不会下棋”。虽奇怪莫景凉的话,木青瓷也未说什么。“我教你”。男子嘴角微勾,虽是极小的弧度,也勾勒出从未有过的清雅,刹那如春花灿烂令人移不开眼。许是未曾想到莫景凉会这么说,木青瓷一愣,随后道:我不喜欢棋,纵横交错,是我所讨厌的复杂。而我虽是这样说,却也早在棋局中,离不得了。“复杂吗?”
莫景凉自语,眼中是木青瓷所看不见的落寞。“若是不复杂,便不是棋局了”。素手轻扬,从背上取下锦盒,摆弄在桌上。青葱玉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环佩击撞之声,缭绕翠声。“你会音律吗?”
木青瓷拂着琴身,不急不慢道。“不会。”
清冷干净的声音缓缓入耳,木青瓷勾起一笑,语:我也不会。复瞟了一眼莫景凉的轮椅,似有心也似无心,有意提起对方的伤疤,道:“你的腿!?”
尾音拖长许多,“以莫庄主的能耐,请出苏家的医圣,并不是很难吧。”
见对方久久没有答话,道:“是我冒昧了,还请莫庄主勿怪。”
“不妨碍的,是在下愚了。青瓷姑娘,勿介意就好。”
莫景凉勾起一缕自嘲,“莫某少时因不足于人,而遭了此祸,废了腿,如今已是治不好了。”
叶家已灭,如何能寻得,若是能治好便不会拖到今日。“莫庄主可听过这样一则言论,当年有一江湖高手因得叶家相助,不仅治好了断臂,武功也是更上一层楼。”
木青瓷随意的说道,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如今江湖奇人异士辈出,必然可以治好”。莫景凉摇头浅笑,未置一言,偏过头去看向远处的山林。你教会我止疼,我却只能看着你的背影远去,错过分离。因为看不见伤,所以才不会觉得疼吗?属于你的小孩子气呀,青瓷。竹林乱石之中,两道人影背对其中。男子双手背于身后,其拇指间闪出点点碧色。曰:“下一个是谁你应该知道,也明白该怎么做”。身后之人没有答话,直直的伫立着,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男子没有丝毫不满,依旧背对着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言:“曾经的俊杰到了如今的地步,真是可惜呀。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定律”。复撇了对方一眼,眼中满满都是轻蔑。静默之人突然全身绷紧,冷冷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男子,施展轻功离去,独留男子一人,轻笑不已。“苏、莫、宁、沈四家,才是我最大的威胁。当然还有’隐家’。”
话音一转,“你的世界已经过去了,而我将主宰这世界”。男子冷漠不带丝毫感情。不成调的琴声,一音间着一音,听似杂乱,却又是有调可寻。湖心亭内,冷冰熙倚坐在亭内,单手乘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远处二人弹琴聊天。心里就像有小猫挠一样,觉得心痒难耐。出声道:“无争,你说公子和青瓷姑娘再说什么?我看他们聊的挺开心的,都不下棋改弹琴了”。听此言,莫无争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也不答话。一时间,静默无比。久久不见答复,冷冰熙看了一眼莫无争,也是叹了一口气。她跟着公子晚,虽说与无争同为公子心腹,但是许多事她都是不知道。只是脑海中,隐约的记得一个名字,确切的说,那不算是名字,都没有姓氏,跟那位青瓷姑娘一样。“阑珊!”
这个名字总让自己想起灯火阑珊处。如今也记不得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了,当时也没注意。“莫庄主喜欢鸢尾吗?还是心爱女子之所爱。”
木青瓷似笑非笑,目光凛凛的看着莫景凉,生怕错过他眼中的任何表情。莫景凉眼中闪过一丝疑窦,语:青瓷姑娘此话何意了。语毕,不自觉的拢了拢衣摆。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被忽视,木青瓷忽然笑起来,言:“莫庄主这般话是如何之意?莫不是让小女子猜中了,心爱女子所喜之物,进而爱屋及乌。”
顿了顿,不急不慢,道:我昨夜忽见莫庄主袖中手臂上的鸢尾花纹身,便觉得有些玩乐,今日便多问了庄主几句,还请庄主勿介意。听此言,复见对方面色如常,也只当是玩笑之话,但言语中也不免小心起来。道:“青瓷姑娘说笑了,莫某如何会有爱屋及乌之人?这鸢尾花,不过是幼时莫某的姐姐觉得好玩,便求了父亲母亲,纹了上去。如今也习惯了,便没有弄掉。”
木青瓷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过莫景凉的手,掀开他的衣袖。大朵的蓝紫色鸢尾暴露在空气中,妖异无比。莫景凉微愣一瞬,嘴角的笑意凝固,刹那间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任由着这时间的停留,二人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