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铁拳帮事件发生后,凯特琳便辞去了皮尔特沃夫执法官的工作。 但她并没有放弃执法官的梦想。 她依旧想成为执法官,未来由领风者率领的,真正为大众服务的执法官。 不过,现在的领风者协会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连个政权都算不上,自然也不会有自己的执法部门和暴力机关。 没有军队也没有警察,只有事实上维护着祖安人社区治安、守护着领风者事业安全,兼具军警职能的“社区巡防队”。 巡防队目前有500人,共一个营四个连。 凯特琳就在其中的一个巡防连队工作。 和萨勒芬妮一样,“三人谈判小组”只是她的业余兼职,她的正式职务是: “我说,凯特琳指导员!”
蔚走在街上,对着身边的好友兼同事抱怨: “我觉得咱们既然差不多也算是军人,那就应该多花时间在战斗训练上。”
“你天天在连队里搞什么政治宣传、思想学习,还要开什么读书会、讨论会,让大家读书看报看新闻——这不把我们连搞成图书馆了?”
“咱们都是祖安来的粗人,又不是皮尔特沃夫的大学生,花那么多时间读书看报做什么?!”
听到好友的抱怨,凯特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难得休假,你确定要谈这个?”
“唔...”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好歹也是连长。”
她说。 “你就不该当连长的。”
凯特琳很不客气地哼道:“以你的性子,当个班长就顶天了。”
事实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领风者前期发展太快,实在缺乏信仰坚定的专业人才,以蔚这粗野莽撞的性子,无论如何是当不上这个连队领导的。 “我不管!”
蔚却态度倔强:“反正我是连长,你得听我的!”
“什么读书学习会?老子不学了!我学它有什么用?能打仗就行!大学生文化高,可是文化再高,能把皮城佬打跑了?”
在这件事上,她和凯特琳的分歧的确很深。 蔚从小就不爱读书,只爱打拳练拳。 这些天凯特琳每天组织读书看报,看得蔚眼睛都要花了。 而凯特琳却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指导员,是连支会会长。”
“你就算是连长,也得服从领风者协会的指挥。”
“而且——” 她耐下性子跟蔚解释: “你好歹也是领风者,难道不知道我们领风者的信仰从何而来?”
“不读书看报学历史,就读不懂过去和现在;看不懂过去和现在,就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未来该怎么走。”
“我是连支会会长,我有必要让大家去思考这些问题,帮大家建立起真正的信仰。”
“可那也不能挤占战斗训练的时间啊...”蔚还有点儿不服:“训练都不够,战斗力从哪来?”
“训练时间已经够多了。”
对这位满脑子肌肉的同僚,凯特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你觉得不够而已。”
“而且,说到‘战斗力从何而来’...” 凯特琳微微一顿。 她想到了李维对他们这些政工干部的教导,还有她在加入领风者后,自己的一些思考和理解。 于是只听凯特琳突然问道:“蔚,你觉得范德尔十年前领导的祖安独立军,算是有战斗力么?”
“我...”蔚表情有些复杂。 她听得出来,凯特琳这是在拿范德尔领导的祖安独立武装,和领风者领导的武装力量作比对。 “不...不算吧?”
蔚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这么回答了。 毕竟范德尔当年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失败的一方,怎么能配得上“有战斗力”的评价呢? 可凯特琳却回答:“不,他们‘个人’的战斗力其实很强。”
“我看过皮城执法官对这场战斗的内部记载——” “哪怕是这些普遍歧视祖安人的皮城执法官,在战后也不得不承认,祖安人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的战斗力强得超出了他们一开始的想象。”
“尤其是以范德尔为首的,组织起那场武装暴动的几位祖安炼金男爵。”
“他们普遍都有以一敌百的强大战力,而且作战意志无比坚定。他们战斗一开始就身先士卒地冲破了皮城执法官的防御阵地,大大鼓舞了祖安独立军的士气。”
所以战斗一开始,范德尔一方其实是压着皮城执法官打的。 他们差点就冲过运河大桥了。 “可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那些带头冲锋的祖安强者,历经鏖战之后,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执法官大军面前。”
“这时候,荒谬的事情便发生了——” “本来祖安人经过苦战都已经快冲破运河防线,可随着这少数几名强者的倒下,原先气势如虹的祖安人,却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开始纷纷往后撤退。”
“刚开始还只是少数几人逃跑,紧接着就是几十人,上百人...几分钟的功夫,祖安一方的人马就跑得差不多了。”
“许多大军后方的祖安人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到,就在逃跑过程中被自己人撞倒在地,踩踏成了重伤。”
“而原本差点坚持不住的皮城执法官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守住了他们的运河防线。”
“这...”蔚听得有些失神。 是的,她还记得当年的情况。 当时范德尔带着祖安的大家,带着她和金克斯的亲生父母,气势汹汹地杀上了运河大桥。 一开始双方还在纠缠厮杀,杀得难解难分。可后来不知怎的,祖安一方就溃败了下来。 人们一窝蜂地向后逃命,只剩范德尔等少数几人还在坚持战斗。 他们高喊着让大家不要逃,继续战斗。 可是没用。 再然后,便是执法官对祖安人一边倒的追击、屠杀。 那惨绝人寰的场面,至今仍是蔚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为什么会这样呢?”
凯特琳问:“祖安人当时明明还有战斗力,为什么会只出现了一点战损,就莫名其妙地溃败下来?”
“因为他们缺乏信仰,没有组织。”
“他们的士气全然来自少数几名强者的激励,一旦这些强者败下阵来,他们就会开始恐惧。恐惧会在群体中蔓延,产生连锁反应。”
蔚听得一阵沉默。 她好像懂了。 而凯特琳则更进一步的解释:“我们领风者协会的支会,是直接建立在连上的。”
“像我们的巡防连队,一共有3个排,10个班,每班12人。”
“而我们的连队支会目前已经有30名正式的领风者,这30名领风者分到各个班,能让每个班都能分到3个信仰坚定、意志顽强的‘领头羊’。”
“这3个领风者,又至少可以在班里带起3个态度积极的逐风者,让领风者和逐风者的人数力量较于其它小团体均可占优势,在事实上起到领导作用。”
人会被周围的环境感染。 支会建立在连上,就是为了让领风者能直插到每一个班,在最基层的作战单位上发挥领头羊的作用,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地激励起全班的士气。 而范德尔当年组织起来的反抗军却是一个编制混乱的草台班子。 他们也有领头羊,可领头羊却只是少数几位战力强大的炼金男爵。 一旦这几个强者败了,人心也就散了。 “蔚,你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让士兵读书看报,搞思想学习了么?”
“我们搞政治宣传、思想学习,就是为了在士兵中培养出更多信仰坚定的,合格的领风者。”
“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受到领风者的影响和感染,将大家的战斗力发挥到极限;” “而不是像当年的祖安反抗军一样,大家一窝蜂地冲上去,挨几拳就乌泱泱地散了。”
“嗯...”蔚听进去了。 但她的神色却有些落寞,情绪也低了下来。 凯特琳隐隐觉得不对。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话说得有些重,说得好像范德尔带的人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一帮逆风就点投降的胆小鬼。 而蔚死去的亲生父母,可就在当时的那群反抗者中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凯特琳想要道歉。 “没关系。”
蔚却转头就换上了一副笑容:“你说得对,凯特琳。”
“我们是应该吸取教训,避免当年发生过的悲剧。”
说着,蔚还主动牵起凯特琳的手,并诚恳道歉: “我不该说你搞的那些学习活动是浪费时间,凯特琳。”
“是我该向你赔礼道歉才对。”
“嗯。”
凯特琳不由露出微笑。 一根筋的蔚,竟然主动承认了错误。 看来她和这位大老粗连长之间的分歧,总算是得到了化解。 不过,凯特琳看了看蔚紧攥着自己不放的手: 道歉...干嘛要牵手啊? 你不放开吗? “不聊工作的事了。走吧,我们去逛街。”
蔚嘴上这么说着。 手还是没有放开。 不仅没放手,而且还很不要脸地,和她十指相扣地紧紧卡在了一块儿。 凯特琳:“......” 一阵沉默。 算了... 逛街。 ................................ 金克斯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 还在。 那个化成灰她都认识的混账姐姐。 “蔚不是死了吗?!”
金克斯在心中咆哮。 蔚应该早就死了! 可眼前这一幕却告诉她,蔚没死。 她姐姐不仅没死,而且还悠哉悠哉地走在皮尔特沃夫的大街上,和一个皮城大小姐... 牵手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