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回头的时候裴钦寒已经不在。她跟到他车边，敲了敲窗。或许是疲惫，也有可能因为酒，她看到裴钦寒侧脸掩在黑暗里，修长指尖夹着一支烟，烟头快燃尽了，摇摇欲坠。他的目光灼灼，在暗夜里闪着幽光，如同狼盯着自己的猎物。祈月心生退意。“裴钦寒。”
她叫他。“嗯？”
裴钦寒声音懒懒的答应，降下车窗，“我车坏了。”
他当着她的面试了几次，车没发动起来，于是拔下钥匙，转头看祈月，“坐你的车？”
“需要谈很久吗？”
祈月问。裴钦寒已经下车，看着祈月缩脖子的样子，随手将围巾递给她。祈月自然是没有接。她出来得急，穿得单薄，脚上踩着靴子，却忘了穿袜子，现在浑身都冷。这会儿外面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更冷了。“苏经理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之前制定的合同需要更新，你是公司法人，没你的授权，很多工作都被迫滞后。”
裴钦寒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着，并不勉强祈月接受围巾，只双手插兜站在她旁边。“一会儿封行朗他们就要出来了，祈小姐要是不担心别人误会，咱们在这谈完也行。”
裴钦寒以退为进。祈月没招，拿着车钥匙，“我定地方。”
裴钦寒没有异议。两人一前一后去取她的车，裴钦寒注意到她的车尾几处撞得挺明显。他好奇盯了会儿，祈月也没开口说，只催他，“上车。”
祈月选的地方既不是咖啡厅也不是酒吧，她拿着钥匙来了自己公司。这个点公司也没人，够隐私，也够公开。不至于像别的场合那样暧昧，让人歪想。裴钦寒这是为数不多的来参观祈月公司。“喝什么？”
祈月招呼他，在他没说要求之前下意识道，“只有速溶咖啡。”
裴钦寒愣了愣，他以前是绝对不喝速溶咖啡的，祈月也知道。但现在……“好。”
裴钦寒随口应下，哪怕只是看着祈月帮他冲一杯咖啡，他竟然也到了心满意足的程度。祈月把咖啡递给他，转身去翻文件，“既然合同需要更新，就从合同开始谈。”
“行。”
裴钦寒很配合。两人围着沙发坐对面，直接切入正题，一人拿了一份合同，有异议的都圈上修改。祈月觉得裴钦寒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倒像是家长守着孩子写作业，因为过去的答卷不太好，又抓出来一一复习。明明很生疏，对话也公事公办，但祈月就是觉得有一种不自然的暧昧。或许是只有两人在场的缘故，祈月不太自在的开窗，“你说的新项目是什么？”
“明天有一块很好的地皮拍卖，我希望能跟knight合作拿下来，作为月澜湾新赛场。”
裴钦寒捧着杯子，小口喝完咖啡。祈月自己那杯一点没碰，她看他喝得那么香，自己尝了一口，没什么咖啡味，奶味很淡，就是一杯有味道的水罢了。她嫌弃地放下杯子，“旧马场交通确实不够便利，但这块新地皮，恐怕不是裴总想拿下就拿下的。”
因为她和顾敬珩也有意要拍这个地方建医院。地段好，周围基础设施齐全，因为原开发商自身的经济纠纷，被拿出来拍卖抵押。裴钦寒打量祈月，“我知道顾敬珩想拿下这块地。”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祈月回。裴钦寒并不意外，“我有点饿了。”
“把剩下的对完就可以走了。”
祈月打了个呵欠，拿了个抱枕垫了垫后腰。这个点，已经凌晨了。顾敬珩应该打爆她电话了吧？祈月拿起手机看了看，结果他只是发了个消息给她：早点回。她也回：马上了。裴钦寒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看起来是在跟人聊天，他给文森发了条消息，放下文件，强调，“我很饿。”
祈月：“我帮您点外卖？”
刚说完，苏绵那边打来电话，声音有点哑，“怎么了？”
祈月笑她，“没事，打扰你的好事了。”
苏绵干咳两声，“我刚刚路过公司，看到灯亮着……”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祈月和裴钦寒围坐在办公室沙发前，裴钦寒的眼神一直黏着祈月。祈月听到声，抬头想喊住苏绵，谁知道苏绵转身就跑，“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祈月：“……”裴钦寒：“苏小姐人不错。”
祈月警惕道，“她有男朋友。”
“我知道。”
裴钦寒回。祈月更吃惊了，她都不知道苏绵男朋友是谁，裴钦寒知道？可她不想问裴钦寒，就装作，“我也知道。”
裴钦寒似笑非笑地看她，“合同过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让法务过来一趟。”
“行。”
祈月放松下来，往后靠了靠，见裴钦寒不走，“你不走？”
裴钦寒手往旁边扶手一搭，气势显得他更像这里的主人，“我等文森送吃的。”
祈月想说她这里也不是饭店，还等着他吃好走人吗？但他毕竟是甲方，她忍了忍，坐到电脑桌前处理工作，“行，那等你吃完我再走。”
两人互不干扰，文森进来也不敢打破和谐，放下两份吃的就走。祈月晚上喝了三杯，被空调一吹，困得不行，早就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裴钦寒过来喊她，看她趴在桌上脸色恬静，心中说不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