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医院。季安琬走进病房，见弟弟正望着窗外发呆，扬起一丝浅笑，打趣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注？不会是看哪个小姑娘呢吧，连姐来了都不知道？”

“姐？”

薛桐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你还不高兴了？没良心！”

季安琬佯怒地轻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前坐了下来。薛桐盯着她的脚蹙了蹙眉，关切地问道：“姐，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扭了一下，不严重。”

季安琬把随身的小包放在床尾，拿起桌上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道：“桐桐，其实姐这会儿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林医生提到过的那个M国的专家教授已经联系上了，他得知你的情况后，建议咱们到那边去治疗。姐已经想好了，送你……”“姐……”还没等季安琬把话说完，薛桐就开口打断了她。插着留置针的左手蜷了蜷，垂着眼低声道：“我给爸打电话了，他应该很快就到了。他会来给我办出院手续，以后……以后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你说什么？抬起头来再说一遍！”

季安琬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筹到钱给弟弟治病，等到的却是这样的一番话。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数钢针扎过，细细密密的，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薛桐脊背一僵，缓缓抬起了头。一张俊秀瘦削的脸上毫无血色，澄澈干净的双眸里满是绝望。他咬了咬唇，重复道：“我说，待会儿等爸来了会给我办出院手续，以后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本来当初你就是判给妈的，现在她嫁了有钱人，你也可以跟着过好日了了，不应该再被我们拖……”“啪！”

不等薛桐把话说完，季安琬已经一巴掌扇了上去。可刚打完她就后悔了，心里更是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中有失望，有疲惫，还夹杂着委屈和愤怒。虽然这一巴掌是打在薛桐的脸上，却像打在了她自己的心上。闷疼闷疼的，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片刻后，季安琬红着眼圈，厉声质问道：“薛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跟我划清界限，打算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好，你不认就不认，但干嘛要出院？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我知道！我知道医院对我的病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知道你为了给我治病，一天打着好几份工，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爸拿了你给我治病的钱去还赌债，现在我们已经欠了医院很多钱，今天再不交钱就要被医院赶出去了！”

薛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白，隐隐泛着青紫，明显是即将发病的征兆。季安琬见弟弟脸色不对，哪儿还有心思去听他说话，站起来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呼喊。可片刻后，等眼看着一群医生护士呼啦啦冲进病房，她却怯懦地停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