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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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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市鲁迅文学艺术奖 ( 文学类 ) 是全省文艺最高奖项,每三年一届,经严格初评、终评和公示、颁奖等阶段,代表近年来东海市文艺创作的最高水平。王静怡的中长篇小说《同一屋檐下》,首发于《羊城》杂志,后由羊城出版社出版发行单行本,约二十五万字,共十章节,每章节精选一个社会阶层的缩影,描写众多外来打工者的城市生活,恋爱婚姻,精神困惑,及身份归属的迷茫。此小说,深沉厚重是第一条资质,磊落豪雄是第二条资质,聪明才辩是第三条资质,且事事有回应,件件有下落,人人有归宿,就是脚踏实地过日子,痛快爽利活出人样来,他们懂得事业起于积微,功名需要寸累,每件事都做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既是克勤节俭小人物,又是持之以恒的奋斗者。作者有一颗慈善之心,肩挑责任,成就自我之间,也能助人成事,服务大众,回馈社会。何况,在这个追求高效变现的时代,作家原本就是边缘人,写作也不是图快钱。写作源于观察生活,处处藏学问,时时皆文章,是有心人,有灵人的天地,是一种天赋的志趣,是一生追求的意愿,有回报不拒绝,无回报不强求,所以根本不是金钱的问题,才华也不是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社会荣誉感及责任感,本身就是主要的奖励机制,因此作家不仅为选择负责,也会坚守原则,更会悍卫立场。每个人的心灵,智慧,醒悟,追求,成果,不一样。每个人对不同的人,态度也不一样。大千世界,百花齐放,万家烟火。名声,有人不要,总会有人要。金钱,有人不要,总会有人要。这人世间,有天堂,也有地狱,神仙归位,魔鬼也归位,各尽所能而活,因果各自承担。因此,因人而异,因材施教,督促特长生将优点发展到极致,传承人类生生不息的师长力量。心地这样厚道,心胸这样澄澈,智识这样通透的人,即便物质上不富有,精神上也是高贵者,哪怕现实生活一团糟,灵魂依然出尘洒脱,谓之精神贵族。同时,物质是基础,精神是滋养,人最复杂,往往一体几面,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欲成大事,除了自身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符合社会形势的发展。柯达被数码干掉了,相机被手机干掉了,诺基亚被苹果干掉了,手机取代电话,电脑取代纸笔,网聊取代通信,视屏取代打字,趋势就像一匹马,如果在马后面追,你永远都追不上,只有骑在马上面,才能和马一样快,这就叫马上成功。一个人智力再高,实力再强,也无法与时代的大趋势,大潮流抗争。这是一个跨界合作的时代,每一个行业都在整合资源,都在交叉洗牌,都在相互渗透,明星也在影视歌三栖,文人也在写拍串三通,商人也在投资投机投实体。外来务工人数,超过本地居民人数,这是多大一个市场啊!王静怡为弱者代言,替打工者呼吁,精神可嘉,勇气要勉,她拿下头奖,那当然实至名归。虽然实力强,但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藏锋。上一届就拿到摄影奖(艺术类),还有一本漫画(书画类),称霸漫画界。关键是,他已经有两届头奖在手了哦。这次凭着发表在《天涯》的中篇小说《风生水起》,角遂中篇小说金奖,无奈败北,屈从优秀奖。该小说,叙述某外资企业,为了在上市的股票里套现,丧心病狂的弄虚作假,空货柜(内无原材料)进厂,空货柜(内无成品)出厂,营造产销两望,产能产值翻倍的假象,间接造成了股市动荡,直接给股东和股民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引发一系统的社会问题。主持人廖星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场“发难”:你和老师,昔日并肩作战,他画画,你配词,你写文,他插图,堪称一绝。现在他惜败于你,想跟他说什么吗?王静怡的反应是真快,回答的滴水不漏,说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谦虚劲:“没有老师的教诲,就没有学生的成长,没有学生的出于蓝,就没有老师的骄傲。廖星煜说:这是戴高帽子哟,你拿实的,给师长玩虚的,有点不好吧。良心大大的坏。藏锋说:我要回避的,没投票啊!王静怡说:提携后进与褒奖先驱,可能我们两个之间实在太难评了,所以评委,我估计就想了个“折中”办法,嗯,女士优先,劫富济贫,哎,咱们给外来的打工妹吧,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廖星煜说:你是说,女士占上风?王静怡说:职责评审,不平等吗?竞争机制,不公正吗?你是接受格外关照,才站在这个舞台的吗?廖星煜说:当然不是。在台里,我是学历最高的,业绩最好的,好评最多的。王静怡说:为什么认为我是?给个理由,先!廖星煜说:你光彩夺目啦,我嫉妒啊!袁十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吃醋关嘛。廖星煜说:赛马场,怎么窜出驴嘴来?王静怡说:甭不识抬举哦,英雄呼唤嘛,冲美女啦。一个欢脱随和,一个机智搞怪,言语交锋,想占便宜,都没占着,扬溢反讽,戏谑的气氛,却又透着实在,真诚,场面一片欢腾。王静怡就是这样特立独行,个性鲜明。在她之前的作家,表达获奖感言,一派庄严,虔诚的高姿态,一副老实,正经的主观念,像老夫子给小孩子上课,说的慷慨激昂,听的昏昏欲睡,静默如鸡鸭,心里在想,谁不知啥回事,有什么了不起?心智浊沌的叫驴,逃避现实问题,纵然巧舌如簧,到底少点勇气,混得不咋的,装什么装?恨不能照脑壳敲三闷根。王静怡不端方,不犀利,她自黑,她自省,拿自己开刀,她俏皮,她机灵,说的舒坦,听的愉悦,写得太精彩了,超级棒,到顶峰了,怎么就不能拿奖呢?只因为她是孤魂野鬼吗?凭什么不能拿奖呢?只因为她是美丽的优秀女孩吗?说得太好妙了,妖孽打滚嚎骂,生命如此美好,不容亵渎,智慧与哲思是同类心灵,秘密的传授与交流,大家不喜欢不行,热情欢呼,像联欢晚会,这种控场能力,特厉害。王静怡说完,台下的藏锋接着就咧嘴笑了,而且是那种特真诚,特爽朗的笑,脸都笑成一朵向阳花了。其实高手过招,虽然要分输赢,但还有个英雄识英雄,惺惺相惜,心有灵犀的窃喜。如果输给了傍权势的小美女,恐怕就只能礼貌一笑了。主持人走到藏锋身边,问得刁钻:藏老师,您老就是评委之一,能否透点内幕?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是他人做通您的思想工作,还是您主动谦让呢?藏锋呵呵笑:你是交警,发现我违规,你就直接开罚单,好不好嘛。前排的刘斯文(省文联的负责人)抢答:藏少还是童男仔,用这招泡妞呢。后排的谢兴顺(省作协的负责人,东海大学中文系教授)补一刀:这个女弟子,当初我想挖墙脚,他死活护卫,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呢。哈哈!末座的袁十月(羊城杂志社的主编)助威: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天下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咱楚国的女孩子,可是带刺的玫瑰呀,扎手得很,也很抢手,蛮俏哦!藏锋站起,朝大家拱手拜谢:咳,咳,大家的好意,我这里心领了。哈喽,大家好!这是公共场合呀,颂奖典礼呀,拜托啦,不要起哄,好不好嘛。改日,我请客小聚,保证让大伙说个痛快!刘斯文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做菜?那是猪食,狗都不吃!除非怡姐下厨,否则嘛,你八抬大轿来抬,老纳也不去!主持人惊讶:刘老,你称她“怡姐”?您老,相当于她爷爷辈啊!谢兴顺道:这有什么呀,民间排座次,靠的是实力,好吃才是硬道理。主持人说:那,下次聚餐,叫上我呗。藏锋说:行!留下联系方式,到时我通知你。王静怡穿一身水蓝色长裙,怀抱洁白素雅的百合花,站在台上,微微笑着,清新脱俗,温婉大气,像个学生妹一样,恬静美好。听着台下的喧闹,用天真无邪的眼神,扫描全场。颁奖顺序是从末等奖开始,到头等奖结束。副省长给藏锋颁发获奖证书的时候,半警示,半戏耍,道:藏少,你还真是会挑女人,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既然碰了惹不起的,你就得一辈子让着她。要不然,你就会暗无天日!藏锋整个人都很慌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得罪了什么人。有王静怡在的场合,他的视线就围绕着她转,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他看她的眼神就是看未来妻子的宠溺,如何看都是顺眼与欢喜,怎样说都是欣赏与尊重。副省长拍一下他肩头:看着你傻傻的,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我再多说一句,你有才华,又不差钱,趟这趟浑水做什么呀?像李白一样,做个自由散漫的文人,多让我羡慕啊!藏锋下台后,忐忑不安了。这话说的玄之有机,奥里含妙,偏又秘而不宣,无非这事太蹊跷了,承蒙贵人掂记,冒险指点,他不能不留点神。轮到王静怡上台领奖,给她颁奖的领导,竟然是省委书记。按往年惯例,这种级别的颁奖典礼,主管的宣传部长到场,分管的副省长露面,已是最高规模了。省委书记破格现身,专程赶来热烈祝贺,一帮电视台的摄影,报社的记者,便衣的警察,贴身的勤务,提包的秘书,紧随其后,前呼后拥而至,捧文学的场,撑文人的腰,破天荒呢,真是太意外了。全体起立,鼓掌欢迎。省委书记含颌微笑,挥手示意。群情激奋,场面鼎沸。就连见惯大世面,出入大场合的主持人,脸颊都激动得红艳艳的,扑了胭脂似的,比口红的颜色还亮丽。可惜省委书记的目光,从她身上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落到王静怡的脸上。王静怡扬眉,浅笑着,半抬右手,指做兰花,默默地看着他威风八面,眉梢内敛一抹窃喜,眼角暗藏一丝讥讽。他似乎也很享受,一脸的傲娇。眼神交汇,相视而笑,默不作声。一个没有畏缩,只有温婉,一个没有威严,只有谦和,像旧相识吧,不见热烈,不见亲密,像新结交吧,不用介绍,不用礼节,似乎是长辈接纳晚辈,或者伯乐欣赏千里马。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祸从口出,心有灵犀,一个眼光,足够矣。藏锋大惧,内心凌乱,不禁琢磨着王静怡看省委书记的这小眼神,香歪歪哩,她一脸贼兮兮的,一眼美滋滋的,到底是俯视,还是不羁啊?妩媚相,这眼神,淑女范,这神情,他从来就没见识过!究竟是仰慕,还是钦佩?不应该啊!方法虽然隐晦,但这俩人明显熟透,相识不止三五年,像从小就熟悉一样,他看她长大吗?共同经历过什么呢?他不想乱作猜疑,心里却有些难过,早感知她背景特殊,能量巨大,她到底隐瞒了多少秘密?太诡异了!他明白不该打听,却又忍不住猎奇,下一步,是何等机密行动呢?但他明确,这俩人之间没男女的情爱,因为他了解她,相信她,熟知她温柔的神态,害羞的反应,因为他感应着她的开心,她的难受,她的感觉,她的情绪。王静怡在孤勇奋战,他知道实力有限,自己这把伞,遮挡不住狂风暴雨,能自保纯属不易。在那些思念成疾的夜里,这个翩翩少女,总是衣袂飘飘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痴迷,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他抓狂。也许这纯净的想念,就是爱吧,不掺杂任何物质,过滤掉所有利益,唯有一颗单纯的,爱她的心,想她的情。省委书记从司仪手中接过一捧白合花,双手递给王静怡,春风满面,语气轻柔道:祝贺你呀,世侄女!你果真继承了瑛先生的衣钵,先生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骄傲!王静怡双手接着花束,嫣然一笑,也柔声细语说:若非上天眷顾,领导栽培,我也不能有幸。省委书记从司仪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却没有递给王静怡,他打开看一眼,再合上,手里掂一掂,然后手反到后腰,笑眯眯地说:鲜花献给你,证书我没收,摆在案头,方便展览。王静怡心里乐开花,表面却佯装生气:抱歉,帮不上你,我很难过。他微笑如仪:就这?尽力了,没事!王静怡绕过他身子,伸手作势来抢,娇嗔地说:借花献佛,鲜花转给你,证书还给我!省委书记斜步躲开,抽身就走。全场肃静,鸦雀无声。藏青中山装的背影,悄失在台侧幕后。藏锋扭头四顾,发现周围的人都露出惊讶和不解的表情。那眼神,闪闪发光,像宝石似的,熠熠发亮,像火炬似的,对王静怡很特别呢,礼遇不可谓不厚,那笑容,花一样明媚,水一样温柔,待王静怡很特殊哦,煊赫不可能不扬。撑腰哟,百无禁忌啊,捧场哎,明目张胆啊,如果他是王静怡背后的人脉之一,她一定拥有平民无法想象的特权,能够跨越这种特权的,不是军队就是政府。他心里直打鼓,原以为大路边拴到一颗钻石,不曾想是火里埋伏的一粒炸栗。现在看来,这事,这人,这关系,不简单呐,可比我原来揣测的要复杂得多,有着一般人接触不到的社会资源网。她非常清傲,不愿意承认她做不到,真的帮不上,她也不会承认难过,身披层层盔甲,护卫着柔软的心脏。她十分倔强,坦承无能,服软,难矣,直言伤心,露怯,更难矣。一向无欲无求,冷淡如菊,对藏锋的施恩,反感加坚拒,正是这一根筋,每次让他恼羞成怒。但今日反常哦,开始示弱了,领情了,低首了,求助了。明摆偏心,这关系,绝对非同一般。他忐忑不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狗吠影,百狗吠声。乌合之众,以毁美为乐。上下两张嘴,横竖都有理。甭看她现阶段与我混在一起玩呢,仔细看她站在台上斜倚的姿势,还有翘起的兰花指,仪态大方的笑容,明显是一个防卫姿势,说明她对外界非常不信任,缺乏安全感,压根不情愿久留这口池塘,鲤鱼跌龙门,只差一个契机,终非凡物也。廖星煜返回台上,继续盘问王静怡道:怡姐,我们什么时候,能一尝你的厨艺呢?这话一说,全场人眼神放光的盯着王静怡,想听她怎么回答,准备“看藏锋的笑话”。王静怡说:搞那些花头,有什么意思?人家天生胆子小,快来人啊!快来救救人家!真的摆不脱啊!全场的人一起笑了出来,当众拂领导的美意,这位女士的胆子也是不小啊。不过,王静怡接着说了第二句话:什么时候,来我这,我都恭候,唯一不接受的就是,你们不应该去他那!现场笑得更欢乐了。还有最后一句话,王静怡连眼睛都不眨的说了:你们赶紧,把他的饭局推掉!为什么呢?刘老说了,他做菜,是猪食,狗都不吃。大家乐翻天,笑得前弯腰,后仰背。一来二去三句话,王静怡面对撮合,见招拆招把别人的撮合给堵了回去,也是很凶猛了。她俏皮不羁,有一点鬼马和搞怪。正是因为机灵通变,不走寻常路,才让她有源源不断的创作天赋。无论是惆怅的,忧郁的,无论是快乐的,彷徨的,不管是哪一种情绪,她都能精准地用笔表达出来,写出人物内心真实的感受,更契合读者的代入感,产生不一样的感触,这就是她作品的魔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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