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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疏年·天牛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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瑅皓没有在一刻钟内返回,他们起初的设想有二,其一为可以简单解决问题,第二种是遇见的问题十分严重,瑅皓解决不了,若瑅皓没有在一刻钟内返回即说明可以尝试解决问题。若程挚长时间没有得到瑅皓的信号,则必要程挚将公布关于瑅皓去向的最大可能性。

程挚得到书书的允许进入世源的藏书阁第三间,这是世源的私人藏书阁,第三间存放的是阵法,书书派来管理历任皇室藏书阁的阁老“穹戊星君”协助程挚。瑅皓与程挚以巫蛊写契,立誓后能相互听见心声,一般这种巫术沟通每次传输时间十分有限且被距离限制,但程挚是纯巫师血脉,自其爷爷往上,祖辈历代培养巫蛊,这也是瑅皓选择程挚同行的原因。

可实际效果并不如预期的那般,瑅皓进入秘境后周围皆为躁动的虚无相,眼前急速变动的画面令瑅皓眼花缭乱,就算开视瞳也无济于事。瑅皓记得两万年前的大明秘境并非眼前光景,虽然繁乱但每个缥缈物都顺着一定的轨迹在运动。瑅皓一边联系程挚,一边往前行进。

走着走着,瑅皓似穿过一个屏障似的,周围的虚无相突然无影踪,瑅皓唤了好几声程挚,但都没有得到回应,瑅皓只好继续深入探探。秘境的异样与其停止散发灵究竟有何相关?

瑅皓往前的路上遇到碎棱镜地域,七彩的光影全部变成白锃锃的冽光,给人落寞与孤寂。这时,一个飞来的黑色物什从瑅皓脸边擦过,瑅皓感觉脸上有些黏糊,伸手摸了摸脸,凭触感可断定是血和伤口,越往前黑色的物什越多,瑅皓一一躲过,并未与之抗衡。

“悾——”瑅皓躲过一群黑乌乌,睁眼时,眼前升起一个无比巨大的黑色带弧形棱刺旋转圆盘,瑅皓在它面前像一只蚂蚁——心口响起带压迫的声音,就好似仙族下凡历劫时的五雷轰顶,那种镇压意识的声音甚至可以唤醒高修前世的记忆,由此定义的“劫”。

与其说眼前之物是圆盘,不如用“漩涡”来描述更贴切,它每一个棱刺旋转被抛出皆会产生一个小圆盘,小圆盘离开漩涡时转速极快,它越走越慢。瑅皓注意到,这片区域几乎没有任何的虚无相,无可置疑,这些漩涡在吞噬秘境中的灵。这个大漩涡从何而来?

“师兄……师兄……可否能……师兄……听见声音……师兄,可否能听见我的声音。”

程挚时有时无的声音逐渐连成一句完整的话在瑅皓耳中响起。

瑅皓将眼前所见描述于程挚,程挚转述于穹戊星君。穹戊星君虽已是白眉老道,但躯体与面容并无衰老痕迹,他已经开始返老还童,其所学为巫术,修武,但更多是博览天下之绝学,通感范围包揽整个天族,若他有心称王,矢倚皇顶多只是他手下一个将军。

很快,程挚与阁老定位到了一本叫《禁制》的书,《禁制》境域篇中写道:咒生境,境有灵。在另一本术师著作《道》中有载:术,道可观之,允生。《禁制》周生篇中有记:周与域生并之,周生域生,域生泯则周象乱。

“若真有乱象,想必是这秘境得偿所愿,有主人了。”

阁老让程挚将他的猜测告诉瑅皓,瑅皓没有往“允生”方面想,一个秘境需要得到不可估量的道运才能生出精灵。

世人只知神守试炼的秘境有九尾妖蛇,却不问看守的重明为何不出秘境,因为九尾真实存在,也将永久存在。重明承妖与冥两域之念方能弥补“三生万物”所缺的二“周”(还有一“周”是隐界本域),神守试炼的秘境终有一天会生成属于它的域生,而后整个秘境按照域生的修为或想法而运转。

大明秘境来自人界,生长在天界,秘境中有众多恩怨因果的积攒,也有宗法的团聚,但地域因果可遇不可求,瑅皓实在想不到大明秘境的机缘从何得来。矢倚皇不可能算不到大明秘境域生的诞生,所以瑅皓猜测或许是与外世的变迁有莫大的关系。

面前的大圆盘让欧阳瑅皓想到了九望府中的壁画,仙子“媛”在九上离开天界后将星野画在了星辰居的石柱墙壁上,虽星辰居已不可观星野,但媛感念往日种种,太子“韶”陨落后,她便将星辰居移到了九望府旁边,并在此度过余生,媛仙子陨落后星辰居算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星野亦是虚无相,是术师创造的观测世外的方式,九望府中有一面壁画记载的正是一任居主穿越虚无相与真实的术法,瑅皓从来不觉得自身所学有何精妙之处,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绝学已经尘封。瑅皓只能凭感觉理解那段术文(术师记录的内部流通文字),古文实在难解,这是学史通病。

“图阵以方围圆,印刻许是凤,许是朱雀,象形图画,无圆笔,左右山浪回应,兽榻草木,草木许是秋兰这类香草,以金黄色色调为主,方为紫红,方外有一圈符文,我只能辨认出‘囚笼’二字。”

瑅皓将记忆中的画面描述给程挚,在程挚与阁老搜寻术法的间隙,瑅皓抵住威压靠近大圆盘,大圆盘周围的漩涡运转速度远小于中心处,瑅皓指尖凝结出一团法球,还未靠近便被转向而来的小圆盘打散。

瑅皓心想,戾气如此之重,这可不是好事。

很快,程挚传来声音,他们找到了穿越虚无相的术法,阁老说瑅皓面前所形成的漩涡并非域生的想法,而是秘境生成用来克制域生,这证实了域生的存在,也说明域生很可能有出格举动。

瑅皓按照程挚说的术法踩上小圆盘从大圆盘中央穿过,途径大圆盘时,瑅皓耳边响起微弱的低语和抽泣声,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就已抵达悠阳树下,与程挚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瑅皓上次并未来到悠阳树区,只是在秘境内凝结了一副假的霜鸣玉简,外出时失足跌入阵中受了点小伤,虽然不曾亲自见过悠阳树,但健康的树不可能是眼前这幅千疮百孔的模样。悠阳树树叶凋零,枯枝随处可见,枯枝与主干上的虫洞密密麻麻。

“呜呜~”“呜呜~”大树前隐约传来微弱的哭泣声,瑅皓祭出断首斧运法劈向四周,只听“叮叮”两声,瑅皓收起断首斧,大树前一个白色的微灵似的毛毛物蹲在一堆落叶前哭泣,奇怪的是大树周围只有这一团落叶,瑅皓再定睛一看,竟觉得这团落叶像极人形。

“域生”瑅皓叫道。

?那精灵顿了顿,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巨型五彩天牛,它围着瑅皓乱舞,仿佛是在传递信息,时而飞向天空,时而落在树上,时而落在地上,悬着的手足也在比比划划,瑅皓注意到天牛每次落在地上时都趴着,面相他时前两足总是下垂,天牛缩小身躯,落在枯叶上,瑅皓看见它在对枯叶点头,但若将枯叶堆看成的人形,那天牛站定的地方正好是额头,点头的动作是亲吻。

“他曾经是修者。”

天牛振翅飞起,一上一下,这是对瑅皓刚才那句话的肯定。

瑅皓心想,大明秘境不可能存在真实的修者,小精灵看见的定是某个修者的化形,大明秘境中的死亡有两次,一次是躯体的死亡,一次是散灵,目前来看,是修者第一次死亡后以落叶为身,这是第二次死亡,散灵后只剩下人形的枯叶堆。

“他是你的朋友。”

域生肯定。

“你想救他。”

域生左右飞舞。

“……”不想救人……瑅皓思虑良久。

天牛见瑅皓不解,于是再次落到枯叶上,它站在了枯叶人形的手上,它翻动一片枯叶,将枯叶往外移动,第二片、第三片……

“你想送送他。”

域生振翅,它将移走的枯叶原封不动地放回躯体,仿佛那是一个整体。

“修者吐纳天地之气,生是灵聚,死是灵散,来往都是天地之意,何意存在,亲、友故所在,以风行,寄长思,生者不忘风语,离去不念故里,走好——”

五彩天牛脱下五彩衣,将其披在枯叶上,枯叶瞬时化为一阵清风,带着五彩散入虚空。五彩天牛变成了一只黑色淡黄纹的天牛,两人矗立原地,待五彩散去方才有行动。

“不必感伤,他的离去是顺应天道。”

天牛上下飞舞。

“你需要成长,和我一起去收拾你的烂摊子。”

天牛上下飞舞。

一人一精来到黑漩涡圆盘面前,精灵振翅,时空静止,瑅皓持斧劈断漩涡边角,画符引破阵咒,精灵注灵退散“黑物质”,漩涡并没有停止向外扩散小漩涡。

黑漩涡是由于外部突然缺灵,内部原本应当是灵兽山河这类散灵供灵,但受精灵影响,这些物质并没有散灵,外部急需而内部不通于是形成了漩涡,但漩涡搅碎的灵并没有去到天族境内。

再看精灵的状态,瑅皓猜测刚才那团人形枯叶堆是书书的师傅,因为那位是天族最近一位进入秘境的高修。大明秘境内有许多天族高修以及历代皇,他们消陨的顺序是按照存在的年份排序,那棵悠阳树象征着整个大明秘境灵的分散情况,高修们想必已经散灵用以补缺那些空洞。

精灵与那位师傅是友人,友人消陨,精灵悲痛,于是引起整个秘境动荡,当精灵意识到秘境失控后,外围的灵想往外窜,精灵想往外传递消息,瑅皓能顺利来到悠阳树下最大的原因不是程挚和阁老提供的术法,而是精灵本来就“开通”了进入的通道。

祭祀需要主持,这是古老的仪式,瑅皓做了一次主持,精灵执念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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