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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灵衰·盛世之末(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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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语]古往至今,世运有盛则有衰,无不陨之国,无不落之势,盛极而后落。修者修道有顺有逆,凭个人与命轨抗衡之智勇,有的博得天下无敌,有的黯然退出江湖,无不是时运造人,人影响时运,如此往复方成道,此道称人道,有人道则顺应生天道。人道在人,天道在天,当人道不足与天道平衡,则人道顺应天道,若天道不稠,则人道不顺,反之亦然。——隐界竹亭落:“主人,”从粗声大致能辨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但褴褛黑布衣依稀可见袅娜身形。“玄影说明日一早到,蓝昭姑娘快不行了。”

黑衣回禀后自己抬起头,并不等主人的招呼,她黑布沙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紫瞳,左眼皮一角留有刀疤,外露的鼻梁皮肉似乎有烫伤的痕迹。“下次违约的就不必报上来了,回绝便是。”

竹亭落看似正经篆书的青绿衣才端坐至黑衣应下便抬手托下巴,半斜着头奋笔疾书。“那玄影那边您还见吗?主人,您这样写字伤眼。”

“你都报上来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绿衣再次端正坐姿书写,黑衣研墨完毕后退下。“荆姮,”绿衣叫住黑衣,黑衣以为还有吩咐,正要往回走,绿衣道:“去集市买两盒绿豆糕点。”

“主人,您的钱币只够买一盒。”

“……”绿衣停笔愣了愣,她也没想到还有用得上货币的时候,于是绿衣运功截一段竹子,手拂过,长笛出,她又注入一丝白烟,而后将其抛给荆姮。“主人觉得卖多少合适?”

“一盒绿豆糕点。”

“是。”

第二日一早,绿衣现身竹亭,竹亭中一男一女、一黑一篮依偎在一起,见绿衣现身,男人立马扶起蓝衣。绿衣运功蓝衣眉间,奉上两盒糕点后摇头离去。与此同时的海角:“传消息给隐主,人找到了。”

明皙放下书卷立即前往梵竹海域,竹亭落却早已空无人烟。明皙回到殿内方才问报信的晴苁,僧莫是否能确定对方是绿莹。“僧莫说那女子周围有极其强大的压制,以他和师兄的能力只能依稀辨认出衣物颜色是绿色,但的确是跟着玄影和蓝昭找到的。”

明皙扶额叹息,道:“继续跟着吧,蓝昭体弱,一定会再找绿莹的。”

“隐主大人,这条线可能要换小林(明皙去火狐族见到徒儿秋溦时提到过的一位探子)守了。”

晴苁明显是有后话,明皙追问。“僧莫说远远见过蓝昭,陨落也就在这几天了,能不能出隐界都是问题……”“……”虽无多交集,但听到同辈的道友已经开始陨落,明皙竟觉得有些悲怜,蓝昭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夜里,处理完一朝国事,明皙拉着衣羣蜜在屋顶赏月。今日不是满月也不是红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轮弦月,衣羣蜜知道明皙心中有事,但她从不多问,只要明皙想说,衣羣蜜便听。“其实最开始我想找的是灵宗二长老,他暗访过梦境,绿莹仅凭一人之力不可能消失地这般干净,定是有人帮她,忆梦阁内部不会放绿莹走,而且我们初次见面时她自称是灵宗七长老,当时我们并不知她是阁主,现在想来,绿莹当初谎称是七长老却没有被欧阳家主质疑,一定是有猫腻,而二长老偏偏在比武之前出关,不说一定是他,但和他脱不了干系。”

明皙拉过衣羣蜜放在腿上的手,侧身躺下,衣羣蜜握紧明皙的手。“那为何又换成了玄影?”

衣羣蜜问。“灵宗二长老见过玄族被屠村的地方后就闭了关,我与二长老商议后还是决定让二长老的四弟子清佽(cì,二意:形声字;帮助)出关,等僧莫与晴苁成婚后方才接手此事。”

“那这么说来,绿莹姑娘的修为岂不是在灵宗二长老之上咯?”

毕竟当初寻灵宗二长老只需僧莫,而今清佽出山,再加上僧莫都不曾能破绿莹术法,衣羣蜜的怀疑合情合理。“是啊,两多万年,不长不短,我们之中怕少有人再提升修为了吧,可她却不止在梦境强大了。”

“初见我还以为她是个普通修者,而今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啦。”

衣羣蜜听明皙说起修为时回忆漫上,那位记忆中的姑娘实在遥远。“你们私下见过?”

明皙还不知当初衣羣蜜与绿莹的一面之缘,衣羣蜜连同比武时希蓦领队引起的骚动一同说与明皙,明皙也觉得有趣,竟也有些后悔当初没能亲自带队,若那时能见到衣羣蜜,明皙定会上前问上一句姓名,也不至于到海外才认识。衣羣蜜笑道:“若是在当时,我定要向你发起挑战,好好比上一场后方才会同你多上几句话。”

“还好我已先将夫人娶进门,不然要真追起来,不知要打上多少场才能俘获夫人的芳心。”

衣羣蜜从来不问明皙的真心,明皙从来不隐藏自己的真情,两人逐渐熟悉了有彼此的生活,衣羣蜜偶尔回海外一次,不用隔天明皙便追了上去,衣城主常以为明皙是去了趟集市方才晚到了些。第二日一早,明皙灵光一闪,在朝上突然运笔,告示出:请莹儿见此告示来梵竹海域竹亭一叙,事关音归。明皙亲笔。世人只见一张空白告示,唯高修灵师可见。明皙下朝后拜访了蓝昭之墓,玄影对绿莹闭口不谈,明皙此行本意只是送行,玄影有感,临别时言道:“昭儿一直很喜欢隐界‘语千家’的绿豆糕点,就此别过。”

明皙找遍隐界的语千家,终于在临海外的一个小镇商铺里寻得竹笛,虽有障眼法让那支竹笛看起来极其普通,但明皙还是认出了那钻洞距离与绿莹手指参考所出的相似性,让明皙肯定这竹笛出自绿莹之手的是折痕处的打磨,绿莹向来不拘小节,这支竹笛与她最初使用的那只折痕打磨完全相同,可以理解为“一刀切”。明皙寻来老板,让老板描述交换这支竹笛的客人,通过牒网司的追踪,明皙终于找到了在梵竹海域竹林中露过面的荆姮,明皙亲自跟踪荆姮来到竹屋前,院内的绿衣正努力端正行笔姿势,但写不了一行又用手托住下巴开始奋笔疾书。“谁——”绿衣掷笔,明皙现身稳稳接住,在屋内刚要出来的荆姮见到明皙又退了回去。“莹儿”“隐主!?”

这是绿莹的小院第一次迎客,连多余的茶杯和石凳都没有,绿莹赶紧请明皙坐自己的石凳,荆姮从屋内拿出一张矮木凳给绿莹,而后进了屋。“你怎么来找我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我这里坐坐呢。”

明皙肉眼看见她眼中的欢喜,语中之意好似不是她故意躲着不见,是他们不来寻她玩乐似的。“那我可告诉他们咯。”

明皙玩笑道。在绿莹犹豫的片刻明皙还以为自己这玩笑是过了,谁知绿莹却道:“行啊,若他们要早早来,记得自己带凳子和其他东西,我这里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晚点的话说不能凑上一两个人的茶盏和石凳。”

绿莹起身引明皙进屋,竹屋整体结构以及屋内陈设都看得出是隐界的风格,厅室、两边居室、客室、厨房、转角杂间。厅室左右两边,一边饮食一边会客,居室以屏风分内外室,内室居住,外室有坐榻书案等,客室只内室与圆桌,不设屏风,厨房有水池、土筑灶台、铁锅等等,转角的杂间墙面堆柴,工具按照个人顺手搁置,不设放置的台面。以上是明皙看见厅室与居室的想象,客室空空如也,厨房倒是有个锅和铲,仅有的两个碗在厅室的桌上,盛水用,灶上的灰尘一吹便四处飞扬,好像有火烧过的痕迹,反正是黑土壤,烧过一两次也辨认不出,至于转角杂间,除了尘埃姐姐就还有尘埃弟弟、尘埃妹妹……令明皙没想到的是这房子居然还有后院,后院种有两棵桃树,荆姮在两棵桃树间扎了个秋千,绿莹写字时她便在此自娱自乐,那个简陋的秋千怎么玩她都不觉得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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