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花草茂盛,草叶上是晶莹的晨露,在步履匆匆间沾湿了玄靴。不一会,就到达了一处府邸,远远的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孩子惊喜地跑去叫到:“爷爷爷爷!”
老者轻抚孩子头发,又径直向前走来。只见一鹤发老人,身着木棕色便衣,拄着古藤拐杖,声音虽沧桑却又如洪钟一般雄浑有力。“盼了这么久,总算有一个年轻人来陪老头子说说话了。”
“晚辈云寄锦拜见老前辈。”
他恭敬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老者捋着胡须,摆手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在我这里没这些规矩。你远道而来,倒是该好好休息了。”
“晚辈不敢。”
寄锦愈发礼全。“你且随我进来喝口茶吧。”
老者说完,便慢悠悠地向堂内走去,寄锦紧随其后。堂内陈设古典风雅,清幽的沉香香气让人心静如水。寄锦轻啜一口,茶香甘醇,口舌生津,是上好的龙井,只是此地竟有如此茗茶,当真有些疑惑。见寄锦眉头微锁,老者笑道:“可是疑惑,此地为何有如此景象吗?”
“是。”
“所谓的繁华盛世,也不过过眼烟云,何必如此深究呢?”
寄锦微微颔首:“只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朽陆川。”
老者云淡风轻道。云寄锦平静的心湖里刹那间激起千层浪。他唇瓣微颤,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哈哈,老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何须打趣你这后生。”
陆川捋着胡须笑道。“只是……”“只是陆家人早在十年前就灭族了不是吗?”
陆川眼中闪着不明的光亮。“是……”寄锦虽是疑惑,却不敢多言。“有些事情并不是如世人所传一般,然而就算亲眼所见,也未必为实。”
陆川说道:“老朽知道你心中疑惑,而今倒也不便与你多言。你天资聪颖,日后自然会明白。”
“是。”
云寄锦道。“就让老朽带你出去熟悉一下吧。”
陆川扶杖而起,云寄锦紧随其后。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太阳缓缓的升起,散开了清晨的薄雾,一切景物清晰的展现在眼前。邻里间井然有序地做着家事,孩童也嬉戏其间。是那么的自然祥和。凡世仙家,皆为利,表面相安无事,实则勾心斗角,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赶尽杀绝。何时才有如此太平景象?云寄锦暗自叹息道。“陆叔这么早就出来溜达了?可是忘记了品茶了?”
陆丰擦着手上的水笑道。“哈哈,打年轻就好这口,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这个啊!”
陆川朗声大笑道。陆丰走近,细细打量着云寄锦,纳罕道:“陆家村何时出了这么个俊朗少年?怎的以前没有见过?”
寄锦正想说明身份,却被陆川抢先。“你自是没有见过。”
陆川呵呵笑道,换手执杖,又走近了些。“这是我一个远房侄儿,因外面不太平,所以来投靠我。”
“这倒是了,外面这几年确实不太平,哪里比得上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陆丰连连感慨道。“是,晚生寄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云寄锦虽不知其意何为,但见情况不明,为避免误会,默认了。“哎,谈什么关照不关照,陆叔的侄子就是我们的家人,不必见外,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陆丰连忙摆手,爽朗道。“陆叔来了怎么不请进来,让陆叔站在外面,可真是失礼至极。”
陆丰的妻子嗔怪道,随即迎上来。“今日刚从地里摘来了时鲜的瓜果,快进来尝尝吧。”
陆丰妻子笑道,三人笑着应了,走进了庭院中,欢声笑语,连绵不绝。夜幕下,黑云密布,惊鸿翊一身玄色轻纱,半倚阑干,烛光微微,望着手中的青龙玉佩出神。曾几何时,她也是北望惊鸿大家的女儿,虽然是庶出,娘不受爹爹待见,府内众人也是拜高踩低的。但是,她有哥哥,有娘亲,日子虽清苦,但是心里却温暖。清晨,娘亲会煮好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哥哥会打出满满的,略带凉意的井水让自己洗漱。饭毕,哥哥会偷偷教自己武功,而娘亲则会在雪白的香气四溢的杏花树下缝补衣服。春日里和煦的阳光透过树的空隙散落在娘亲温和好看的脸庞上。微风吹过,杏花纷飞,随着剑气漫天飞舞。那样的时光,是惊鸿翊毕生不可多得的温暖,而今想来,恍如昨日,却再也回不去了。她恨极了,恨极了惊鸿家,恨透了那个毁了她这一生的人。她的贝齿咯咯作响,目光烧红了仇恨之火。这时,突然一人连滚带爬地爬进来,惊慌失措道。“不,不,不好了尊主,噬魂兽又苏醒了,快要压制不住了!”
惊鸿翊猛的站起,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青龙玉佩,青龙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白。她咬牙道:“来的正好!我正想找它算账!”
见来人如此惊骇,惊鸿翊不由厌恶道:“不过是个畜生,竟吓得如此丑态,当真是丢了天上天的脸面!”
下人听闻此句,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一言以复。惊鸿翊头也不回地离开。下人擦了擦冷汗,庆幸逃过一劫,心中却突然咯噔一下,懊悔拍头。“不行,尊主如此单枪匹马地去了,若是主上有半点闪失,怕是十条命也不够用的。得赶紧去禀告圣女,以免生出祸端!”
诡阴山地牢,便是这噬魂兽所在。噬魂兽青目獠牙,一身赤色,巨大无比,凶猛异常,用极其阴邪的玄铁链困住了手脚,周身散发着至阴至邪的气息。惊鸿翊凛然地站在噬魂兽面前,衣摆随着周身越来越甚的邪气舞动。噬魂兽愈发凶恶,血盆大口似乎要吞掉眼前这个挑衅自己的人。惊鸿翊毫不畏惧:“承蒙厚爱,才有今日的惊鸿翊。”
她冷冷道:“我和你之间的血海深仇,死生不忘!”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不移,玄机扇在惊鸿翊手中幻化出来,寒气刺入骨血。她凌空跃起,用玄机扇劈向噬魂兽,阴邪之气凌厉异常,瞬间噬魂兽身上便劈开了怵目惊心的血口。噬魂兽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夜空,久久不散,让人闻风丧胆。“什么?尊主竟然自己一个人去了地牢!?”
一向沉得住气的浸溪听闻消息后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事务卷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下人见此心惊胆战,皆跪。回禀者更是吓得魂都要没了,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心惊胆战地说道:“回,回禀圣女,本来噬魂兽多年沉睡,可不知为何最近苏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且每次苏醒,实力都在惊人的加强,属下无能,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混账东西!”
兰浸溪怒不可遏,秀眉因怒极而微微颤抖。“若是尊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赔上倾家性命也不可饶恕!”
说完,兰浸溪动用轻功,拂袖而去,消失在夜幕中。血月当空,地牢里的鲜血汇流成河,惊鸿翊渐渐体力不支,而噬魂兽见血,力量反而更加强大,疯狂地击杀惊鸿翊,招招夺命。惊鸿翊次次躲闪,却最终被噬魂兽寻了空击伤了。她倒在血泊中,大口的喘息着,视线愈加模糊。噬魂兽的巨掌袭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的阴邪之气。“我是要死了吗?”
她喃喃道,随即凄笑起来。“也好,这样就不用这么累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娘亲,哥哥,翊儿这就来陪你们了。”
就在噬魂兽的巨掌即将要劈下来时,一道银光挡住了力道,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银色的光影。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