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十二三岁,扎着两根小辫,坐在石墩上看连环画。 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正坐在地上,玩着一块黑泥巴。 白手认得小姑娘,她是方玉兰的女儿丫丫。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白手。 白手心里震撼,小家伙与他太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儿子,没错,是儿子。 丫丫也认出了白手,一愣一愣的,“你是,你是白手叔叔。”
白手也是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 “对,我是你白手叔。”
这个称呼是对的。以前照童家的辈份算,丫丫该叫白手哥。现在不一样了,白手升了辈,丫丫当然要叫白手叔叔。 丫丫转身就跑,“我叫我妈去。”
白手看着小男孩道:“小朋友,你好。”
“你好。”
小男孩也看着白手,一点也不害怕眼前的陌生人。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亮亮,天亮的亮。”
白手笑了,“好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亮亮问道。 “我叫白手。”
亮亮怔怔的看着白手,“我知道了,我妈的房间里有你的照片,你是白手叔叔。”
“对,我是白手叔叔。”
白手点了点头,心里有点苦涩,明明是儿儿子,却不能相认。 生活总是这样,有顺心的事,更多的却是无奈。 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一切向前看,只待将来时。 “亮亮,带我找你妈妈去好吗?”
亮亮指着白手的桑塔纳轿车,“我要坐车。”
“好,那你把你的双手洗干净。”
路边有个小水坑,亮亮跑去洗手,再用衣服擦手。 将来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白手将亮亮搁到副驾座上,把车开到皮箱厂的院子里,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倒车。”
亮亮喊道。 “遵命。”
白手笑着,停车倒车,在院子里再转一圈。 终于,方玉兰出现。 白手把车停在方玉兰身边。 方玉兰还是那个样子,瘦瘦的,一点都没有变化。 练武的女子永远靓丽。 四目相对,凝视良久。 “姐。”
“下来吧。”
白手抱着亮亮下车。 方玉兰喊来丫丫,把亮亮带走,自己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白手跟进,一脚踢门,双手去抱方玉兰。 不料,方玉兰闪身躲开,让白手扑了个空。 白手自嘲,“徒弟抢师傅,抢也抢不过。”
方玉兰轻轻一笑,“正经点,这是工厂,这里是办公室。”
“姐,辛苦你了。”
“你知道就好。”
方玉兰为白手倒来一杯热水,“你妈怎么样?我准备下班后,和丫丫亮亮一起去看你妈。”
白手说了说,“……还昏迷着,你去了也没什么好帮的。”
“上海的医生,能治好你妈吗?”
白手摇头,“不知道。”
方玉兰轻叹一声,“唉,你妈这辈子,真是多灾多难啊。”
白手也难过,“我妈啊,把仅有的一点福气给了我,也可以说都给了我。”
“这话对。”
方玉兰点着头道:“你们三兄弟,你二弟不行,你三弟也不行。小白,你们白家就你有出息。你妈经常提你,你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安慰。”
白手看着方玉兰,“姐,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白玉兰俏脸微红,嗔声道:“我现在管着一个工厂,我不进步能行吗?”
“噢对了,厂里怎么样?”
“还那样,不温不火,与别人比起来,相对比较稳定。这也靠你当初打下的基础,龙牌皮箱名声不衰,销售渠道还在,厂里的管理也还不错。今年还是七十多人,产量和销售量也基本上与去年持平。只是销售价格比去年略有下降,估计利润比不上去年。”
白手道:“没关系,我早就说过,皮箱厂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关掉。姐,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方玉兰道:“不辛苦。我负责主内,刚开始比较累,现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你大妹白米负责主外,她比我辛苦。小白,你大妹白米是把好手,你应该多培养培养她。”
白手笑了笑,“我想把大妹带到上海去,你看行不行?”
“哦,小白,你是认真的吗?”
“姐,我不能让她和小蔡分居两地啊。”
方玉兰咦了一声,“怎么,他俩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白手有点不高兴,“没想到,姐你也瞒着我。”
“你大妹与小蔡谈恋爱,怕你反对,求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想想也是,白手微微的点头。 “再说了,我看小蔡这人不错,他鞍前马后的跟你多年,至少知根知底么。”
“不说大妹了,说说你,姐。”
“说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
白手道:“姐,我这次回来,要把你带到上海去。”
方玉兰摇摇头,“我不去。”
“姐,你必须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生活,我有责任照顾你。”
方玉兰态度坚决,不慌不忙,摆出她不去上海的理由。 “小白,我也想去上海,也想跟你在一起,但我真的不能去。亮亮快要读小学了,我希望他在这里接受教育。还有丫丫,现在刚读初中,我不能扔下她。”
“姐,我懂。”
“还有一个理由。你需要有个正式的老婆,你不能老是一个人生活。我如果去了,肯定会影响你的,我不想影响你一辈子。”
白手苦笑道:“我这人命不好。姐,我追谁谁倒霉,我都没信心了。”
“总之,我不能去上海。”
“可是……姐,这就苦了你了。”
方玉兰拿过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本病历。 “小白你看看。”
“姐,你得病了?”
白手紧张起来。 方玉兰低声道:“这是旧病厉,是我生亮亮时留下的。当时我难产,动了大手术……医生说,亮亮是我最后的孩子。”
白手痛惜,“姐,你应该告诉我的。”
“还有,大病之后,我觉得我变了。关于那方面,关于那方面,我已经不想了。医生说,我这是性冷淡。所以,我现在一个人挺好。”
“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傻,我这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白手难过之极。 方玉兰赶紧转移话题,“哎,你觉得亮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