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眼睛闪了闪:“抱歉,他们直听命于您,没有您本人的吩咐,我也没办法转移权限。”
谢弥弥拧眉:“但我‘死’之前不是交代好了吗?”
相柳:“莱娜说您只交代无条件对殿下提供帮助。”
“无条件提供帮助不就是让他指挥吗?”
相柳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明白。”
谢弥弥面无表情:“不要装落后系统,你的智慧模块比我这个人类还高级。”
相柳一转攻势:“要是让十二卫知道您还活着,肯定会质问您为什么抛弃他们。”
“不要道德绑架我。”
谢弥弥揉了揉眉心:“我没有道德。”
超s机甲就是有一点不好,学习能力太强,好的学坏的也也学。就比如现在,谢弥弥敏感的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你是不是跟她们商量了什么。”
相柳面带笑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而后胸前的能源灯急剧闪烁,两秒钟之后,突然一下灭了。没电了。谢弥弥拍了拍她,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外头的星光璀璨,绚丽的星云如盛放的花朵,从里到外都透露着神秘的色彩。谢弥弥算了算,六岁到二十六岁,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年了。从前从来没有一个世界像现在这么长,哦那个唯一有亲人的渔民身份,也活了十六年。是越来越长吗?谢弥弥不知道,但她最开始的那种怕死的心情已经快没有了,她现在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好像也没有值得奔赴的东西。这无数个世界对她来说,就像是进了一本快穿小说,从这个地方求生到另一个地方,如同行尸走肉。事务所的朋友们有自己的生活,再亲密的朋友也有离开的那一天,所以她毫不担心分离,只是下一个地方,会像现在这么轻松惬意吗?她回想上次死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一样。“我是海瑟还是谢弥弥?”
她懵懵懂懂的想。身侧陡然传来了另外的声音:“不都是你吗?”
谢弥弥转头看去,晏景的脸在面前逐渐放大,她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纹路,她猛的推开他,急促道:“你干什么?”
晏景举起手,低声道:“粘上纸片了。”
“哦。”
谢弥弥坐直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怎么了?”
晏景晃了晃手上的瓶子,将桌子拉到两人面前,声音不辨情绪:“喝两杯?”
谢弥弥望向他的伤口,疑惑道:“你不是不喝酒吗?”
“果汁而已。”
晏景倒了两杯,递过来,哑声道:“联盟找到我了。”
谢弥弥瞬间明白,他是在道别。她不明白自己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说起来他们才相处了几个月,抱头痛哭有些夸张,但云淡风轻谢弥弥又觉得心里缺点什么。本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啊。谢弥弥调整了下姿势,假装随意的问:“什么时候走?”
透过明亮的桌面,晏景看见自己的表情并不好看,他抿了一下杯沿,“今天,或者明天。”
“这么快啊。”
谢弥弥感慨了一句,而后沉默下来。晏景看着她的表情将其定义为失落,他揣着一点儿隐秘的心思问道:“你不高兴吗?”
谢弥弥不解:“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可他不高兴。他就要离开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神明了。晏景想起自己得知她的死讯那天。米耶位于第三星系的中心,和帝国隔了五个星系,乘坐最快的超时空穿梭机都要换乘九次,历时八个钟头,还不算其中的停滞时间。但那天他冲到宴会厅只用了一个小时。那个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所以应该是周末。米耶从不下雪,政府为了居民的情绪定制了天气系统,每月初对天气排列投票,那次的大雪刚好排在月末。他在陪父亲吃饭时得到了帝国公主被刺杀的消息。在机甲没在身边的情况下他不顾父亲阻拦开走了院子里被淘汰的那一辆,他没有换乘,从私人跃迁通道横冲直撞的奔向帝国,系统落后、定位失效、模块紊乱,在空间场的强压和机甲的无效保护中,他五脏六腑差点碎成渣,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到了宴会厅。他们已经收拾完现场,为首的将军被他修罗似的面容吓了一跳,从背后掏出了粒子枪,“你是想向我们宣战吗?”
晏景已经记不清当时还有谁了,他只记得自己疯狂的喊着海瑟两个字,声嘶力竭。联盟秘书长和帝国公主,这两个人看起来素未谋面八竿子打不着,谁都不相信他会有这种情绪。于是他们猜忌害怕还想往他身上也泼脏水。他被关进了临时监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随后被治好,他又义无反顾的追踪她的行踪到了域外。人们猜测不了他的行为,他们不明觉厉,纷纷奉劝他回头,说她死了,连骨灰都不剩了。而他,不信。那颗耀眼又独一无二的星星不可能陨落,事实证明,他没错。无论经历多少坎坷,执念之人终将会相遇。“大秘书长,回去了就好好生活,习惯一下以后没有我跟你据理力争的星际会议,然后带领联盟走向辉煌。”
谢弥弥想了想,补了一句:“加加油把帝国也吞了。”
晏景却不接话,转而问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
谢弥弥一口水差点呛到,她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晏景又问了一遍:“你有喜欢的人吗?”
少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执拗又坚定。谢弥弥避开目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晏景从她的表情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那就好。”
谢弥弥心跳如鼓,“怎么了?”
晏景摇了摇头,跟她碰了个杯,然后起身往外头走去。“晚安,下次见。”
谢弥弥一头雾水,她望着他的背影,在恰好消失的拐角,她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晏景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