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明白！”

顾君颜回答的不是谢恩，而是明白。皇帝神色缓和，知道顾君颜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闲聊了两句之后，他突然道：“你哥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顾君颜老实点头。“那便好，若是他回来，你们定国将军府也算有个掌家人了！”

顾君颜眼皮一跳，低声道：“哥哥自幼患有腿疾，但文章却做得极好，自小便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是在告诉皇帝，顾家已经这样，日后估计不出武将，只能走文官的道路了。皇帝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这才挥挥手让顾君颜退下了。二十八岁的陈恪云听了顾君颜的话，一句“谢主隆恩”都哽咽地不成样子。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阿芙蓉肃清之后，朝堂上气象一新。一些老臣们暗中吃了闷亏，却也不敢吱声。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一时之间，不仅朝堂内外，就连京城治安也都好了许多。劳碌命的顾君颜终于得了空，半个月来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跟着楚灵儿逛街吃吃喝喝。这日，顾君颜照例被楚灵儿拽起来，陪她去视察自己名下的那一间布庄。“哇，你是真有本事啊！”

顾君颜看着手中的账本。“才半个多月，布庄的利润比平日里高了足足三成！”

“那是！”

楚灵儿娇俏地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焕发着新的光彩。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门口，布庄管事的脚步却急匆匆的。“郡主，楚姑娘……不好了！门口来了一位小姐，非说咱们顾氏布庄做坏了她的衣裳！正闹呢！”

“嗯？”

布庄一向是女眷们来的地方，顾氏布庄的信誉一向不错，回头客颇多，质量是绝对有保证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来闹事儿？顾君颜和楚灵儿一起走上前去，远远便瞧见一个尖牙利嘴的侍女还在说着什么。而另外一个身着白衣，头戴兜帽的小姐，正静静地品着茶。顾君颜微微眯起眼，看着那面纱下的神秘女子。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贵女她也见过不少，可面前这一位，却很是面生。瞧见她，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白衣女子突然站起来：“小翠，回来吧！”

说罢，又抱歉的一福身。“是我记茬了，这衣裳是在别的店订做的，唐突了姐姐！”

“姐姐”这个称呼有些奇怪，顾君颜戒备的看着对方。“敢问小姐贵姓？”

那女子微微一笑，随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顾云儿！顾君颜倒吸一口凉气。她记得，顾云儿的人皮面具……是被那个叫阿克桑的人带走了！可眼前这人……又是谁？！“别来无恙，我请长姐喝杯茶！”

这位“顾云儿”微微一笑。“不用了！”

顾君颜戒备地看着对方。孰料，面前的“顾云儿”突然凑近，神秘一笑。“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顾君衡怎么样了么？”

顾君颜猛地回头，悚然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之中，顾君颜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眸子并不是中原人一样的纯黑色，而是一种奇异的琥珀色。外族人？顾君颜微微眯起眼睛，等待着对方的下文。“顾云儿”颔首一笑：“顾姑娘若是真想知道，便带我去喝杯茶吧！”

一炷香后，烟雨楼。上好的碧螺春氤氲着清甜的茶香，顾君颜随手端起茶杯，遥遥看向对方。对面的人风尘仆仆，她眯着眼睛，小口啄着茶，似乎十分珍惜这茶叶。阿克桑上次做的，乃是燕国王庭的生意，而面前这个冒牌货披着顾云儿的皮，必然也是燕国王庭的人。顾君颜没有与对方多扯皮，开门见山道：“贵国上次那么大的阿芙蓉生意，砸了天幽门的场子，现如今居然还敢明目张胆来到京城，实在是胆大至极！”

对面的人优雅地搁下茶杯，笑吟吟地看向她。“可是……我们也很讲义气不是吗？只告诉他们生意不做了，却并没有暴露你与萧世子，还有烟雨楼的身份！”

顾君颜沉下了脸，却没有反驳对方。确实，上次燕国王庭的那批生意退得古怪，虽然退了单子，却并没有向天幽门提及他们杀了幽欢的事。看着顾君颜沉默不言，女子微微笑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乌图雅，燕国皇太女！阿克桑确实是我的人，不过……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杀了他？”

乌图雅嗤笑一声：“他在我手下做事，却因为我回绝了那单阿芙蓉生意，得不到利益，便要投靠旁人，我无法，只能杀了他！”

“一点夺魂罗而已，他死得很轻快，没有任何痛苦！”

说罢，乌图雅轻轻地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勾魂摄魄，顾君颜似乎看到了一头危险指数拉满的母狮。她不动声色，又为对方斟了一杯茶。“为何要来到这里？”

“因为你们很快便查到了这里，我只能匆忙收手，不过……在我拿到那张人皮面具的时候，我发现了更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你！”

说罢，乌图雅狡黠地看向顾君颜，一口汉语流利而标准。“顾君颜，我们做个交易吧！帮我混进都城，我告诉你顾君衡的下落！”

顾君颜轻巧扬眉，眸中似有雷鸣闪动，却很快归于平静。她手指轻轻点着茶桌，终于看向了乌图雅。“乌图雅公主，与人开诚布公谈合作，就要说实话，你说对么？”

乌图雅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顾君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青色的釉玉衬着修长的指尖，显得分外优雅。“你杀了阿克桑，或许是真的，让我在京城给你一个安身立命的身份，也是你的需求没错！”

“甚至我相信你也是真的知道顾君衡的下落。”

她轻轻将茶盏搁在了桌面上，声音不重，却震得乌图雅的心也跟着跳了跳。“但你突然撤掉那单阿芙蓉生意，绝对不是因为大兴朝要彻查阿芙蓉才收手，而是对你来说，出现了比阿芙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你的父汗或许驾崩，或许被人控制……而你这个皇太女，现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好！”

乌图雅指尖一颤，杯中为数不多的茶水洒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君颜，顾君颜笑着，随手拎起茶壶，帮对方加满了茶。“不用这么紧张，烟雨楼消息遍布天下，早在回京那天，烟雨楼就已经接到了这次四朝来贺的使臣名单。”

“很有趣的是，这次皇帝老儿生辰，你们燕国派出的使臣并非是你这皇太女，而是你的妹妹，二公主乌诺敏！”

顾君颜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出的话却让乌图雅险些绷不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