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的陈设,作旧的木柜和地板,踩上去偶尔发出“嘎吱”的声响,与摇椅上娴雅气度的旗袍美人相得益彰。易茯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紧接着,她脱下鞋子,爬上窗台,双脚朝外,自然地坐在那里。易澜岚也不阻止,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荷花造型的落地灯亮度有限,易澜岚根本看不清楚自家外孙女此刻的表情。祖孙俩人各自沉默一阵儿,直到易澜岚叹息一声:“哎……”她把书合上的同时,外孙女转过头来看着她。调侃道:“怎么,男女主的结局与你期待中的差距较大?”
易澜岚站起身,把书放回柜子。“以前觉得你跟你外公很像,都是块木头,一个人安静地抱着书、看上去感觉很蠢很呆。可自打你外公和你妈妈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你一个人曾经在这个房间里与他们对话了许久……”“这么好的相处时光,我竟然错过这么多年。”
易茯苓从窗台上跳下来,重新穿上鞋子。她走到易澜岚的身边,看着整面墙的玻璃书柜,眼眶微微泛红。外公留给她的记忆不多,但他说过,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时拿走这书柜当中的任何一本。她与母亲相处最多的时光,也是一人一本书,一人摇椅,一人窗台。仿佛时间不曾溜走,仿佛那些以书会面的日子还能再停留得久一些。“但你让易氏集团站到如今的位置上,也不容易。”
她的话,让易澜岚大为惊讶。“一直以来,我觉得你恨我更多些,自然不会关注到易氏的发展情况。”
“一码归一码而已。”
易茯苓打开一侧的玻璃门,从内拿出一本皮质外包的日记本、放到易澜岚的手上。她说:“过俩天就是外公的祭日,您闲暇时,偶尔打开看上几页,或许,有那么一天,您会……”多少喜欢我一点。后面的话,易茯苓终是咽回了肚子里。她敛起心内微微起伏的情绪,伸手关上玻璃门。“……”易澜岚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双手微颤。她寻找多年、以为早就遗失掉的东西,竟然完好无损地在这儿。但凡她能多留点时间陪着外孙女,也许,便不会出现眼下的尴尬。“以后,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她说。“这是你自己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易茯苓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清淡无波,声量也是少有的谦恭:“大姨她,不是那种随意打电话给我的人。说吧,找我来这儿,有什么事?”
“张教授说我的心脏上面长了个小东西,还劝我务必放下集团的工作好好地去看诊。”
易茯苓心神一滞,交叠的双手缓缓握紧。“虽然,集团有你大姨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彻底放下医院的工作,回集团帮你大姨一把。”
“外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易茯苓极力隐忍住心内涌上的怒火,迎上易澜岚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即便你不愿去承认,我不仅跟妈妈长得很相像,而且,我们都对商场上的一些事情压根就不感兴趣。而这些年,大姨虽然待我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但总有一些不经意的瞬间会让我觉得,她实在是没办法喜欢上我。”
“然后,您现在,还指望她继续在工作上包容我这个‘闯入者’?”
“更何况,集团不是还有表哥和表姐嚒?”
易茯苓的表态让易澜岚恼火,却又不得不在心内承认自家外孙女所言非虚。大女儿的心结一天不解,她这个外孙女自会多一天的小心翼翼。那30%的集团股,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弹药,让他们整个易家陷入支离破碎……这时,林叔叩门,说是有客人来。易茯苓回眸,恰巧对上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司徒璟笑意浅浅,一身得体休闲服站在门口。“易董,晚辈司徒璟,不请自来确有唐突,有叨扰到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
司徒璟向易澜岚见礼,招手示意随后跟上来的周麒。只见,周麒双手拎满礼盒,一脸谦逊地朝林叔走过去。林叔见这阵仗,抬眼看向易澜岚。见她点头,他心领神会、将周麒领向客厅,把空间留给他们祖孙三人。“坐。”
易澜岚返身坐回摇椅,审视着突然造访的年轻人。长相出众,气质偏冷,与自家外孙女倒是般配得紧。用过来人的眼光看过去,怕是早已惦记上她家的‘大白菜’了!“老宅只有茶叶,我挑了点龙井。你尝尝看。”
说着话,易茯苓将泡妥的茶水端到司徒璟面前的茶几。然后,径自从角落搬出来一个木质小板凳坐到易澜岚的身边。“谢谢。”
司徒璟很客气,任由两双探究的眼睛黏在他的身上许久。直到易澜岚的那一句“你是想来挖我易家墙角的?”
才让他险些失态。“瞧您说的,晚辈哪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司徒家的儿郎干这种事情还少么!”
易澜岚睨了眼身边的外孙女,接着说:“我虽然没有苓苓那一眼分辨双胞胎的本事,但我却很清楚,你们俩兄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骗过我家珊儿,对嚒?”
呼吸一滞,司徒璟起身鞠躬行礼。说:“晚辈今天在此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欺骗苓苓的事!”
易澜岚眸光威严,纵使心内疑惑丛生,可面上,她依然保持着不怒自威的架势。自打她与司徒澈私下协商两家小辈联姻一事开始,二人都很看好的长孙司徒涎倒像一片空气般毫无存在感。反倒是,司徒澈最不看好的双胞胎兄弟二人,近期却是出尽风头。财经和娱乐板块双开花。是她忽略掉某些细节,还是对方故意隐瞒?这个司徒澈……“说吧,今夜为什么来?”
司徒璟收回黏在易茯苓身上的目光,认真地说道:“晚辈,想与易董做笔买卖。”
“买卖?”
“对,就是买卖!”
“既是买卖,你可以明天白天、直接去易氏集团大楼找我即可。”
易澜岚察觉到司徒璟的不同。他的沉稳像是历经沧桑之后的淬炼所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出一丝强者的气息。虽然隔着辈分,但她总觉得自己曾在某个重要场合对垒过他。忽而,她瞪大眼睛,从摇椅上站起身,问道:“你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