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汉民也抱着何国平渐渐凉下去的尸体,仰天嚎啕大哭了起来,何国平跟着他时间着实不短了,从很早以前就进了特务连,而且他还是从新二十二师出来的,特务营组建的时候调入到了特务营之中当了个排长。后来何国平一步步成为了他最贴心的的心腹大将,从来都以他马首是瞻,而且很有老大哥的风范,整天喜欢笑呵呵的。所以方汉民早就习惯了何国平在他身边的日子,一有事就张嘴叫何国平的外号,把何国平使唤来使唤去,使唤的非常顺手。而任何时候何国平都没有显出不耐烦的情绪,对方汉民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完成,而且还经常帮着方汉民出谋划策。作为新二十二师出来的老兵,本来何国平是前途很好的,如果不是方汉民知道未来中国的大势,那么对何国平来说,有一天他离开特务营之后,凭着何国平以前是新二十二师的老兵出身,便能得到廖耀湘的器重,轻松便能被提拔起来。甚至是新来的那个罗方,都不见得能比何国平强,罗方虽然是黄埔军校科班出身,但是何国平却是特务营的元老,方汉民一旦离开特务营,那么没人比何国平更了解特务营,就算是罗方能接替方汉民,当特务营营长,何国平最少也会提拔个副营长是没问题的,只要他愿意,就没有程一仁什么事儿。可是何国平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想要当什么副营长,就算是罗方来之前,把白有强赶走之后几天,方汉民让他代理副营长,何国平也没表现出任何欣喜的意思。而且何国平也多次说过,一旦有一天方汉民不干了,他也不打算在部队混下去了,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廖耀湘的嫡系看待。这也是方汉民对何国平非常信任的原因,把何国平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看待,有时候还把他当成老大哥一般的看待,心里烦发牢骚的时候,便给何国平倾诉一下,何国平也总是开解他。可是方汉民没有想到,今天何国平怎么会牺牲了,今天这一仗对他们特务营来说,并不算苦战,从头至尾他们都掌握着主动权,始终骑着这帮鬼子揍,打的是顺风顺水,付出的代价极小,轻松就赢了这一仗。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明明已经打赢了,正在追击日军溃兵的时候,何国平会突然中弹,而且是当场重创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何国平死在了他的怀里。这让方汉民如何不感到难过,回想着以前何国平跟着他的那一幕幕场景,方汉民是悲从中来,哭的是泪如滂沱,久久抱着何国平的尸体都不肯撒手。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任何人也更改不了,何国平还是走了,死之前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值了!”
这两个字似乎代表了很多,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何国平没有任何显贵的身世,最初只是新二十二师的普通一兵,参加过昆仑关战役,也去过缅甸,走过了野人山,从一个普通一兵,一步步凭借战功,升到了排长的职务。接着在印度加入了特务连,训练之后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在训练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特务连的排长,进而逐步又在特务连扩编成为特务营的时候,升职为了一连连长。这两三年来,他跟着方汉民南征北战,先是纵横缅北,接着回国又参加湘西会战,这次又跟着方汉民奉命前来桂林,这些年来,受伤无数,每战都身先士卒,手刃大批日军。而他最后仅仅只留下了两个字,值了,方汉民想,这可能是他对自己这一生的最终评价,很显然,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的遗憾,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值了。方汉民还觉得,何国平最后所说的值了这两个字,可能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对这次能死在桂林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感到满意。当众人大恸了一场之后,方汉民又听到了远处山中传来的枪声,擦了擦眼泪,将何国平的遗体轻轻放在地上,让人取来水,拿来毛巾,他亲手为何国平擦拭了脸和身体,又让人找来干净的军服,给何国平换上。“你们几个,拜托你们在这里找个地方,将老何安葬,想办法给他立一块碑!哪怕是暂时简单一些也行,随后桂林打下来,我们在给他换一个石碑!老何,我就不亲自送你了,我去给你报仇!不杀光这些鬼子,我誓不为人!兄弟好走!假如有朝一日,我也下去的话,我们还当兄弟!”
说完之后,方汉民把何国平的后事,交代给一排的几个弟兄,咬着牙从吕小山手中接过他的冲锋枪,在何国平遗体前面站直身体,大声吼道:“敬礼!送何连长!”
这会儿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即脱掉帽子,先给何国平敬礼,接着三鞠躬向何国平告别。有人举起枪,对着天空接连开枪,以枪声代替鞭炮,为何国平送行。礼毕之后,方汉民咬着牙一转身,大吼道:“走!为老何报仇!”
说完之后,方汉民撒开长腿,带着整理好装备的火力排和炮排,还有营部的警卫班,朝着前面的山区狂奔而去。这个时候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飘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仿佛老天也不远看到这一幕一般,真乃是苍天为之变色。所有人胸中都憋着一团怒火,板着脸不顾肩膀上的重物,像是疯了一样的跟在方汉民的身后,有的人还一路跑一路撒着眼泪,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追赶前方的部队。一个多小时之后,方汉民率领后续部队带着骡马赶上了前面的部队,李军一见到方汉民就立即问道:“老大,老何咋样了?”
方汉民咬着牙,红着眼摇了摇头,李军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咋了?老何咋了?怎么会?他怎么……”说到这里,李军就问不下去了,因为方汉民脸上悲愤的神色,已经告诉他了,李军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扭过头照着一块石头上就猛击了一拳,当场拳头上便皮开肉绽,血在石头上染上了一个拳头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