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军的伤兵,也忍不住眼圈红了,收拾了东西,背上包袱拎起藤条箱,扭头对这些村民朝着地上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学着四川话骂道:“你们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村民们这次没有吭声,一个个面露出了惭愧的神色,忽然间一个村民说道:“那个……那个啥!我们不知道这位兄弟是第十军的!”
方汉民理都没理他,搀着这个伤兵从他身边走过,用肩膀把他扛到了一边,缓步朝着村外走去。看着方汉民他们三人离开的落寞背影,这些村民之中不少人觉得嗓子里仿佛堵了些什么,一个人扭过头,瞪着抓住那个伤兵的邻居,开口骂道:“不就是一口猪食吗?你他娘的这是做的啥事儿?是人干的吗?”
有人一开口,便有人立即跟进,于是几个村民也开始指责这个丢猪食的邻居,骂他不仁不义,让村子的人误会了一条好汉。那个抓住偷猪食伤兵的村民,被众人骂的抬不起头,沮丧的要死,嘟囔着:“我这不是昨个丢了只鸡,我还以为是他偷了!”
“你个瓜批!你那只眼看见是他偷鸡了?不就是一点猪食儿吗?犯得着吗?”
一个人马上接口骂道。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个村民骂的是狗血喷头,把这个村民骂的站不住脚,最后把那个村民骂急了,照着自己的脸抽了一耳光,蹦着高叫到:“是我错,是我错!我该死成吧!”
说完之后,他扒开人群,冲回到了自己家里,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篮子冲了出来,一溜烟的朝着村外追去。方汉民几乎是把这个伤兵背出了村子,顺着小路朝前走,那个伤兵十分虚弱,几乎迈不开腿,差不多是被方汉民拖出了村子。方汉民把他扶出村子之后,也不嫌他身上又脏又臭,把他背了起来,准备先找个地方给他弄点吃的,看样子这个伤兵已经饿惨了,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饿死,现在必须要赶紧让他吃点东西,另外看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背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停下来扭头望去,看到一个村民朝着他们追了过来,方汉民冷冷的看着他跑到近前,正待喝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那个村民把一个篮子递了过来。“这位好汉,我刚才不知道这位老总是第十军的好汉子,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为难他,村子里的人现在都骂我,我也挺后悔,这次这事儿是个误会,我们这两年真的是被不少溃兵给祸害苦了!他们见啥偷啥,见啥拿啥!有的时候还干脆明抢!今儿个我对不住这位老总,他是条好汉,让他受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好汉爷收下,我们也是穷人,拿不出太多的好东西,只能让这位军爷吃顿饱饭!”
这个村民气喘吁吁的说道。方汉民冷厉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扭头看了看背上背着的那个伤兵,那个伤兵嘴角抽动了几下,呜呜的又哭了起来。方汉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篮子,对村民说道:“算了,这事儿也不能都怪你!东西我代这位兄弟收下了!多谢了!”
那个村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也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走回了村子。但是走出一段路之后,他再次扭头跑了回来,对方汉民说道:“好汉,顺这条路朝前走一里多地,有条小路向左,顺着小路走一段,有条小河沟,河沟旁边有个破庙,能让你们歇歇脚!也能让这个老总在哪儿歇歇!”
方汉民点了点头,这次诚心实意的说道:“多谢了!有劳你了!”
那个村民说的不错,走了不多远之后就有一条小路向左去了,方汉民背着这个伤兵顺着小路又走了一段路,果不其然看到山脚有条小河,河水十分清澈,山脚下还有一个小破庙,破庙很小,他都要弯着腰钻进去,在里面几乎直不起腰,吕小山也跟着钻进来,让那个伤兵躺下之后,几乎没多大地方了。村民给的篮子里面,有一罐米粥,应该是村民自己家早上熬的粥,有时候老百姓为了节省时间或者是省事,早上熬粥喜欢多熬一些,这么一来下午就不用再熬粥了。而且普通百姓因为家里穷,到现在都奉行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农活不忙的时候,就喝稀的,农活忙的时候,就吃干的,粮食多点的时候,就早晨喝稀得下午吃干的,为了节省粮食,有时候粥里面再放一些挖来的野菜,或者是放入一些地瓜干或者是南瓜,减少粮食的消耗。这家村民也像是这种习惯,粥是米粥,里面放了一些南瓜,还有一些野菜,另外篮子里还放了两张饼子,是用粗面加了一些野菜拍成的饼子,里面显然没有取出麸皮,把麸皮也磨到了面里,尽可能节省粮食。除此之外,篮子里还有一小陶罐的咸菜,这对于当地现在的百姓来说,就是一天的饭了。“兄弟,身上哪儿受伤了吗?”
方汉民对这个伤兵问道。伤兵嘴唇被打裂流到嘴角的血渍已经干了,无力的躺在小破庙的地上,摇了摇头:“我饿!”
方汉民连忙把装了菜粥的陶罐从篮子里取出来,让吕小山去外面小河灌一些清水回来,顺便找点柴禾回来,他把菜粥递给了流浪的伤兵,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双竹筷,对他说道:“你先吃点,别吃太快,要不然的话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