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蕴心里微微叹气,可也只能将这场戏演下去,道:“前几日我遇上麻烦,多亏你帮忙,没想到在宫里遇见了,一会儿我给你引荐我父王。”
他很自然的对叶思笑着,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亲近之意。事到如今,叶思也顾不得去想对方为何会变成晋王了,只知道他肯定是刚才就看见了她,并预料到她在这边有麻烦,才过来出声援助的。既如此,就先一致对外好了。她很快就调整了神色,冲对方微微一礼,面色如常道:“民女拜见晋王,之前不过是一点小事,不值什么。”
虽然对方找了个莫须有的事,故意让在场几人认为自己曾有恩与他,但也没挑明是什么事,她倒也乐得配合,轻描淡写的便掀过了。安庆公主更是生气,同时眼底有些无奈。本来还想好好震慑一下这个小民女,一是用来敲打南安,别让她在自己面前出风头,二来也是在梁又烟这个一品大员之女的面前抖威风。结果这个晋王一来,还表现的跟这个民女相熟的样子,将她的计划都打乱了。虽然他只是老王爷的儿子,抡起身份来,还是比自己低了一截,但谁不知道老皇叔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呀,如今对方的这个宝贝儿子找回来了,爱屋及乌,父皇也拿他正宠着呢。她可不能去触霉头。梁又烟和李姝慎正在悄悄打量这个被叫做晋王的男子,虽然李姝慎曾进过揽月阁,但是当时谢北蕴带着人皮面具,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意气风发的晋王爷,居然是旁边这位好妹妹的夫君。当然,若是她知道就连叶揽月这个名字,也是叶思的化名,且二人还是假扮夫妻的事后,会更震惊。“既然晋王跟故人相见,想来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走了。”
终于,谢辞冷脸撂下一句话,牵着还有些不甘心的安庆公主走了。这几天他倒霉的很,先是在丞相府中被当众看到跟罗红袖有染,之后就是漫天的谣言,最后御史们接连上折子告他行为不检点,虽然父皇将那几个折子压下了,但是私下里却好好的敲打了他一番,还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若不是母妃求情,恐怕今日这场宫宴都不会让他出席了。而说到这宫宴的来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皇叔受人尊敬,多年戍守边境,他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本是件高兴事,谁知昨日这个晋王进宫面圣,他看到对方的脸后,差点没吐血。这不就是谢北蕴吗?对方虽然跟自己一样,都有皇家血脉,但他的母妃却是个罪臣之女,他的身份本就尴尬,是不适合在宫里露面的。谁知,对方腰身一变,居然成了老皇叔的儿子!他就不信父皇会不认识他。这明显是一出有预谋的,为谢北蕴而设计的保护方案,而真正设计这出戏的人,就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只要他说谢北蕴是老皇叔的儿子,那满宫里谁敢说不是?指鹿为马的事,历朝历代都有。就算宫里有人知道谢北蕴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一个人出来质疑的。这才更是让他觉得窝囊的地方。想到在宫外,他对对方展开的追杀,他心里除了愤怒,还有隐隐的担心。对方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成了晋王,安知不是因为自己出手对付他的缘故?不然为何之前都能隐藏在山村中,这就来到京城,还将老皇叔拿出来当挡箭牌?安庆公主一直在宫里安享尊荣,并不知道宫外的事,见他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皇兄,你怎么了?”
谢辞皱着眉头,眼底露出一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事情告诉她。安庆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见他如此,心里更是起疑,索性抓住对方的手使劲晃了晃,嗔怪道:“怎么了嘛皇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谢辞被她晃得头晕,叹了口气,这才将谢北蕴的事跟对方说了,他压低声音,神色隐晦,不时注意周围来往的宫人,生怕被人听了去。安庆公主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看向身后,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到谢北蕴他们了,但她脑中仍现出那个修长冷峻的影子,半晌才喃喃道:“居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感慨了一番,她眼珠一转,眼底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担忧。倒不是因为皇兄曾在宫外对对方动手,后来又被识破,乃是最近父皇身体不好,朝中都猜测父皇即将立储,在这个档子那谢北蕴回来,会不会跟太子之位有关?想到这,她顿时将这个可能性说了出来。谢辞的眉头皱得更紧,半晌才冷声哼了哼,“不会,他如今是皇叔的儿子,这就已经跟太子之位无缘了。”
除了自己,父皇还有好几个儿子呢,怎么轮都不会轮到谢北蕴的。谢辞像是自我安慰般说出这句话,只是心里的那口气,却总也吐不出来,就哽在了喉头,令他十分难受。安庆公主毕竟不事朝政,对立太子这些事考虑的不周全,所以谢辞这么说,她也就信了。不过,她倒是对刚才的事还有介怀。尤其是想到晋王刚才看向那个叶姑娘时的眼神,她想起来就生气。难道自己堂堂公主,连惩治一个民女都做不到了吗?哼,她总会有办法的。而叶思这边,也是一肚子的疑惑,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又不好扯过谢北蕴的胳膊来问他。好不容易跟对方假意寒暄了几句,目送他走了,叶思还得跟南安公主和李姝慎和梁又烟解释自己跟这位晋王的过往。少不得又是扯了一个谎,这才将这件事给圆了过去。接下来,她跟几人说话,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就连宴会正式开始了,她也是陪在李姝慎旁边,在一个不太起眼的位子上坐了,只静静的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恨不得让自己隐身在这一派富贵中。